“是我说错什么了吗?”看沈翊不说话,她害怕地缩了回去,小心地问。 “感受没有对错,只是你探看世界的一个方式。”沈翊沉默了一会,说,“小叶,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自己保护自己不是错,没能把自己保护得更好也不是错,因为坏人是不讲道理。 道别了柳小叶,沈翊叫等在门外的小刘回去开始画像,根据小刘背诵出的短短几句描述开始作画。 等小刘看到沈翊画出来的分散五官,以为沈翊没听清还想再念一遍,沈翊却阻止了她。 在沈翊一步步的解释引导下,小刘这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一起单纯暴力的强/奸案,而是一起极其残忍的轮/奸案。 小刘心头颤动,这是柳小叶遭受过的非人凌辱,那是她不敢想象的凶残和凌虐,是她不能深刻体会的痛苦,这个世界不止一个柳小叶,但不是每一个都是柳小叶。 在沈翊的指点引导下,她一点一点画出那三个嫌疑犯,她要为这个女孩子一个交代,她不想辜负这份信任和勇敢。她要她知道,她没有错,坏人一定会付出代价,罪犯终将受到制裁。 很快,根据画像立刻锁定了三个犯罪嫌疑人,抓来审讯后,三人也都招认了这场迫害是蓄谋已久的。 而胡所长提出的奇怪的斑和疤,也被沈翊发现出隐藏的问题,接着从她母亲那得知,柳小叶还是孩子的时候,曾遭受过课外兴趣班老师侵/犯过,因为害怕柳小叶被贴上猥/亵的标签,所以没有报警只是带着柳小叶搬家。 柳小叶的母亲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时间能治愈那场噩梦,可是时间让她一直受噩梦侵扰,甚至让她再次遭受了侵害,时间与世界一同没有放过她的女儿。 曾经她害怕女儿会活在世人的嘲讽和白眼中,在事情发生后选择了沉默,而柳小叶为了自己,也为了其他女孩子,选择站了出来。 可是退却、隐忍、沉默,并不能换来安宁的幸福。 这一切都只会让坏人更肆意妄为,他会嚣张的认为没有人能把他怎么样。他会接着物色下一位受害者,会继续迫害其他人,会持续去犯罪。 最后,在柳小叶母亲提供的线索下抓到了那个行凶多年、道貌岸然的罪犯,这起案子沈翊忙了三天,在抓到这个男人后终于彻底结束了。 每个女孩子自己保护自己是必要的,而不去伤害别人,也是每个人都是应该做的。 所有人都在教育女孩要自己保护自己,但似乎没有人要求男孩不要去侵害女孩,这是不对的,这远远不够,自我保护和不伤害应该并存。 等沈翊回到分局已经是第四天了,来到局里时,大家正在玻璃板前围观一幅画。 “这画的什么呀?太丑了吧!” “这是人类吗?” “看着不像,像是某种动物。” “可能是抽象派的画。” “城队你快来看!这画的什么啊,也太丑了!”看到杜城从办公室出来,李晗立刻把他叫过来一起看。 杜城走进人堆一看,这不就是他昨天的画的画吗?怪不得找不到了,但是,到底是谁捡到放到这里公开处刑的!! “挺有创意的!” “哈哈哈哈!!” 看着大家都在笑,杜城不服气却没底气地说:“丑吗?” 李晗说:“丑!” “这还不丑?”蒋峰跟着说,“你看,眼睛不像眼睛,鼻子不像鼻子,跟小孩画的简笔画似的!” 沈翊看到这么热闹的场景问了句在做什么,李晗便把他也叫过去一起围观,甚至说他专业应该能看出画的是什么。 沈翊走进去一看,就认出那是他的画纸,再回想那天杜城慌慌张张藏起来的东西,他断定这十有八九就是杜城画的。 看着杜城,指着自己说:“这是我?” 杜城听他这么一说,小心问道:“像吗?” 沈翊笑了,这回他百分百肯定就是杜城画的了,立刻起了骗他玩的心思,一副正儿八经的点评样:“画画的人特点抓的很准,挺有天赋的。” 蒋峰觉得沈翊就胡扯,立刻反驳:“就这还叫有天赋?你开玩笑吧!这画的还不如我画的呢!什么呀这是!”围观的再次哄笑。 “你闭嘴!”杜城指着蒋峰骂道,然后看着沈翊,有点不好意思但又无比期待地问,“真的有天赋?” 看杜城上钩了,沈翊笑他:“逗你的。”看转头走掉的沈翊,杜城就知道自己被逗着玩了。 生气?不存在的好吧!哪里舍得生沈翊的气,只能委屈自己“忍气吞声”了,他觉得沈翊最近真的是越来越嚣张了! 等沈翊走后,杜城才想起来要跟他说他的老师来找过他,只是没等到他就走了。他便去到沈翊的办公室,敲敲门:“沈翊,你老师来找过你。” “谁?”沈翊没反应过来,问。 杜城回答:“你老师,姓许。” 沈翊陷入沉默,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甚至是很久没见过了。等杜城走后,他拿出手机给他的老师打电话,但是始终无人接听。 他翻看两人以前的聊天记录,想起了小时候两人初次相遇的场景,后来他教他画画,教他创作,教他成为更好的艺术创作家。 他是他生命中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对他的教导,对他的关爱,对他的照顾,确实就像一位父亲对待自己的孩子。 他再次拨出电话,这次接通了,他刚开口,那头的人却说出了打破他美好记忆的残忍话语:“你好,机主在海边溺水,没有抢救过来,你认识他的直系亲属吗?” 沈翊久久说不出话来,这个待他如子的人就这么走了,一点预兆都没有,就这么从他的人生中退出了,他们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终于从无限悲伤中回过神的沈翊,向电话里的人问了地址便冲了出去,跟路过的杜城撞到了一起,杜城一手扶住要跌倒的沈翊,一手捂住被撞到的下巴,疼得眼泛泪花,问:“这么着急干嘛呢?脑袋撞的不疼啊!” “杜城,我要去海边,我要去海边。”沈翊抓着杜城连忙说,“我老师,我老师”后半句怎么也说不出来,杜城听了,立刻带着他开车赶了过去。 一到海边沈翊就直奔事发地,看着被疏散的群众,看着来来往往的警察,看着熟悉的物品,他说不出话,他也哭不出来,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人就这么没了。 得知尸体已经转移回分局,他又让杜城送他回到分局,全程无话,空气凝重,杜城这才知道那天许意多那句“该走了”是什么意思,如果他当时把许意多留下来,或是给沈翊打电话转告他,结局都可能不会是这样的。 去到解剖室,何溶月给出的回答是:“气管、支气管腔内充满血性泡沫,双肺膨大,切开流出大量泡沫状液体,头面部肿胀,脑膜淤血,符合生前溺亡特征。没有发现他杀的可疑现象,可以认定为自杀。” 直到他看到许意多那一瞬间,他才确信这个人真的不会再出现了。 而他一直没发现这个男人老了,眼前的人已经白发苍苍,满面皱纹了,他端详着他,他都不知道他竟然老了,他都不记得他已经这么老了。 眼泪再也无法克制,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掉落,砸在地面了无痕迹,就像这个人,退出他的生命悄无声息,没人为他记得这份悲伤,连他也会深埋心底,直至遗忘。 只是此刻的悲痛是真实存在的,他无法掩饰,即使想要掩饰,也会暴露在他的眼神,他的话语,他的动作。 他就像丢了魂一样,双眼空洞无神,满面泪痕地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一路上大家都在看着他,但又不敢上前询问,只能为他让路,而他就像失去感知的木偶,听不到、看不到,也不知道这世界怎么了。 杜城一直跟在他身后,没有叫住他,也没有阻止他,只是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看着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谁也不见、谁也不理,就是呆坐在画布前。 跟过来的何溶月看到守在门口的杜城,对他说:“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工作,你让他先回去吧。” “我知道,我特别理解这种感觉,七年前我也这样。”杜城一直看着办公室里的沈翊说。 何溶月看了眼沈翊,看着杜城说:“他和你不一样。”他只有许意多这个像父亲一样的亲人,但是现在他连许意多也没有了,而杜城还有父母,还有他的姐姐。 “杜城,沈翊什么都没有了,他就剩他自己一个人了。如果你珍惜他,我觉得失去不是首要考虑的问题,当下的拥有才是。”何溶月对杜城说出这番话后,又看了沈翊一眼便走了。 杜城看着沈翊陷入回忆。 他记得许意多那天走之前,还恳求杜城放沈翊走,要不是许意多重复,他差点都要以为是他听错了。 许意多说的没错,画像师是不止沈翊一个,杜城也不否认,他的绘画能力备受艺界人推崇,但他能看透人心人性,他有天份有才能,沈翊简直就是为这个职业而生的。 而他并不是被威胁的,也不是被强迫的,他对这个行业是自愿的,更是热爱的。 杜城认为,作为他的老师,许意多就应该理解他、支持他,而不是否认他、阻止他。
第二十章 (升温) 沈翊自己在办公室里一直待到天黑,天黑后,画了一幅他跨越时间看到的海岸画,那是他错过的清晨海边,那是让他失去的海边清晨。 “你老师那天来是想劝你别当警察,继续回去画”一直守着沈翊的杜城,看沈翊停下来后走了进来,想把那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他,但是看到沈翊画的画后,便不愿意把后半句说出来。 那是怎样的一幅画啊! 阴沉的天,波动的海面,压抑、痛苦、迷茫的情绪,如同存活于天地的浪子,不知归处,再无归处,那是前所未有的哀戚,这一瞬间连杜城都想要落泪。 “沈翊,”杜城正要说话,消沉了一整天的沈翊就直挺挺地在他的面前倒下,还好杜城反应快速,一把抱住他。 杜城轻拍他的脸,叫道:“沈翊?” 沈翊的面色苍白,双唇毫无血色,杜城想起他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情绪又一直很不好,应该是低血糖,便把人横抱了出去。 “沈老师怎么了?”还在加班的李晗吓了一跳,站起来就问。 “低血糖。李晗先去泡杯糖水拿到我的办公室。”杜城抱着沈翊就往自己办公室走,对着坐一起的两人说,“蒋峰!把我办公室的躺椅打开!” “好!” “来了!” 李晗和蒋峰立刻动起来,一个跑去茶水间,一个去开门放躺椅。 “枕头!”把沈翊慢慢放到躺椅上,然后指着小沙发上的抱枕说,蒋峰立刻拿起抱枕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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