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莲想带他去看看海。 看看夜空和星星,如果有风,他可以乘着风声吼上一句。 他低头看去,楚门脚上的黑色物体游到了他的脚上,黏糊糊的。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我们在飞诶。”已经是中年人的楚门,此时兴奋的像个孩子,“那就是天空吗?” ……他从未见过天空。 ……他从未见过大海。 ……他从未有过朋友。 ……他一直是一个人。 ……他生活在冰冷的赌场里。 ……他连影子都不是自己的。 黑泽莲觉得心里有点发酸,背上的陀思已经悠悠转醒了,抱紧了他的腰,还在他的背上蹭了蹭。 “出来了么?”陀思柔声问道。 “嗯。” 虽然比较麻烦的是缠在脚上的东西,似乎还在往上移动。 “那是星星吗?哇!” 星辰飞在他们的头顶,远远望去,就像是在黑幕上擦了一层闪闪发光的金粉。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大海传来阵阵涛声。 是夏天横滨海边一个普通的夜晚。 “这是真实的世界啊!”楚门伸出手,感受着风,“原来外面的风是这样的。” 黑泽莲原本觉得背着陀思,又拎着楚门,有些吃力,但渐渐的,他感觉不到楚门的重量了。 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 “楚门先生,你——” 楚门转过脸,近在咫尺,黑泽莲看到他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 大颗大颗的眼泪。 楚门有着一双和大海一样美丽的蓝眼睛。 “对不起,黑泽君。”楚门虽然在流泪,但嘴角却一直在上扬,“其实我知道自己不是人类,我只是异能用来操控的傀儡,我骗了你,我只是想利用你看到外面的世界——”顿了顿,他缓缓说道,“哪怕我一出来,就会消失。” “……是这样啊。”黑泽莲看到楚门的身体逐渐透明化,轻声问道,“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如果可以,麻烦你把我送到离星星近一点的地方。” “好。” 黑泽莲同意了。 “谢谢你,今天我很开心。” …… 后来很多次,黑泽莲在回忆这一刻时,都会觉得既伤感又快乐。 “生于虚幻,眠于璀璨么?”陀思若有所思道,“他倒是得逞了,把我们两个害惨了。” 黑泽莲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还敢说,恐怕这一切都是陀思事先计划好的,“阿陀,我脚上的东西是什么?” “影子的异能力。” 黑泽莲眼睁睁地看到那坨黑影吃掉了他的鞋子、袜子,又吃掉了他的裤脚,还在不停地往上吃。 “快让它停下啊!” 再吃下去,他不是跟他的影子一样□□了吗? 陀思无辜地眨眨眼睛:“又不是我的异能力,控制不了啊。” “靠!” 没办法了,黑泽莲咬了咬牙,迅速调整坐标,在黑影啃到他膝盖以上的裤子时,将两人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 嘭。 是陀思被摔在门边的声音。 哐咚—— 是黑泽莲摔在床边的声音。 然后他用尽全部力气,抓住了床上坐着的人。 身上的那团黑影终于消散了。 但他的长裤也只剩一点点了。 这不知羞耻的异能!!! “哇哦。” 被他抓住的人叫了一声,然后用一副戏谑的目光打量着他。 “莲姬你选在深夜穿成这样来我家,我很难不乱想啊,啧。” 被太宰治一提醒,黑泽莲才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多尴尬。 他是半挂在床边的,而太宰治恐怕也是刚洗过澡,穿得也很清凉。 “你想多了,我可是直男。”黑泽莲挺直了腰。 太宰治“噫”了一声问:“有多直?” “钢铁直男。” 然后黑泽莲觉得自己的衣带被往下一按,身体顿时被折成了一个弯曲的姿势。 太宰治挑了挑眉:“这不就弯了吗?”
第24章 “费奥多尔,out” 太宰治正在戏弄黑泽莲,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魔人陀思妥耶夫斯基时,立刻做了一个“快滚出去”的手势。 碍眼的老鼠真是走到哪里都扫人兴致。 不过吧,如果不是他,黑泽莲恐怕今晚也不会来这里,他多半又是被魔人利用了。 太宰治的手还撑在黑泽莲的腰线处,后者的衣裤被黑影已经啃食了不少布料了,因此从他的视角,可以看到不少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真有趣。 “莲姬变成大人了呢。” 和当初刚被他抓到时的少年相比。 太宰治的感慨还没抒发完,陀思的手已经攥住了他的手腕。 “你这是,”太宰治抬起眼眸,“什么意思呢?” 四目相对,两个聪明的人用眼神便足够交流。 放手。 凭什么? 你明白我的意思。 可我不想明白。 “喂,你们两个,先别吵,让我起来。” 黑泽莲皱了皱眉,他被太宰摁着,姿势尴尬,腰是悬空挂着的,而且因为人间失格,他也没办法用任意门移动。 但太宰治和陀思,一人按着他,一人抓着另一人的手,都没有放开的意思。 ……像两个小学生。 黑泽莲干脆抬脚一踹,用暴力分开了两人。 他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心想森鸥外有时候说的还挺正确的,对付黑泥,不需要温柔,使用暴力是最佳的解决方式。 虽然有点尴尬,他的鞋子袜子和裤子已经被黑影啃得不剩下什么了,整个人变得十分狼狈,幸好周围只有两个认识的男人,大家都是男人,没什么所谓……不对,陀思的心思他已经摸不着了,而太宰治这人压根就没正经过。 “这是什么?” 他刚才压着的地方,掉了一个东西,像一节黑色的绳子,他将它捡了起来。 那条绳子刚接触到他的手指,就自动缠绕在了他的手腕,变成了一条像手链一样的东西,还在一扭一扭地动着。 有点萌,也有点恶心。 “这是刚才的黑影异能力吗?”黑泽莲问陀思。 陀思给了他一个“我也很想知道啊”的眼神。 黑泽莲思索了一下,将手腕靠近太宰治,碰了一下,扭动的手链立刻就不动了,像是立刻进入了休眠期。 太宰治的人间失格会使异能无效化,黑影虽然暂时不闹腾了,但是黑泽莲也不想留着这么危险的东西。 连他的衣服都吃了。 谁知道发神经的时候还会吃什么呢? 他伸手想把手链从他的手上拽下来,但是手链却牢牢地绑在手腕上,扯不下来。 “看来只能将你传送到垃圾堆里了。”黑泽莲低声恐吓,可再摸手链的时候,他愣住了。 他摸到了手链上淡淡的凉意,它在微微发抖。 像是在哭。 他一下子想起了刚才在月色和星空下微笑着流泪的楚门。 楚门奔向了真实的世界,也消失在了真实的世界里。 这个异能力也许是被地心赌场的主人派出来追杀他们的,也许是追随着楚门一起出来追求自由的,不管怎么样,它现在被留在了外面。 “你的意思是,想要跟我一起?”他问手链。 手链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点头,又一扭一扭的,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行吧,但是不许乱吃东西了。” 黑泽莲动了恻隐之心,他心想,如果这玩意再发狂,他就再把它带来太宰治这里,再处理掉也不迟。 话说这个黑影异能,和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有些地方还挺相似的。 “费奥多尔,你也太自觉了吧。”太宰治看着已经舒舒服服躺在懒人沙发上的陀思,抱着手臂说道,“老鼠就应该去睡下水道乖乖呆着。” 陀思在沙发里翻了个身,将自己窝成了一只仓鼠的造型。 “这屋子真宽敞,太宰你是一个人住吧。”他喃喃自语,因为沙发太小,他的腿放不下,搁在了地上,鞋子在地板上磨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别磨了,要掉漆了。”太宰治撇了撇嘴,“我可没有多余的闲钱修理地板。” “我想在此借住一段时间。”陀思很坦然地说道,“不过,我也没钱付给你。” 意思是要白住。 黑泽莲听得目瞪口呆,陀思还真是自来熟,他不是和武装侦探社有矛盾吗?跟太宰治就这么不客气? “呵。”太宰治冷笑了一声。 他看出陀思想赖在黑泽莲那里住,又不愿意直接向对方开口,所以故意在别人家里乱提要求,这样黑泽莲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一定会提出让他搬去跟他住。 想得倒挺美。 这小子一定不知道黑泽莲现在是和江户川乱步同住,而港黑给黑泽莲安排的公寓,已经被黑泽莲租给别人了,似乎还是一位把日本当恋人的警察呢,专治各种妄图破坏秩序的老鼠。 不如就帮个倒忙,让他先开心后哭丧吧。 “可以,你尽管住,住的下去算我输。” 太宰治的这句话一说出来,黑泽莲就高度警惕了。 首先,太宰治绝对不是这么热情好客的人,他黑泥起来,比起陀思也是不遑多让。让两坨黑泥住在一起,恐怕房子都要塌掉,还会给周围邻居添很多麻烦。 可他现在住在江户川乱步家里,没给人家交房租,总不能拜托乱步再收留一个陀思吧。 绝对不行,说不过去了。 黑泽莲转头对陀思说:“你来日本到底是为了干什么,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把你送回俄罗斯吧。” 陀思听了立刻把脸埋进了懒人沙发里,腮帮子气鼓鼓的样子就更像一只仓鼠了。 “我也没钱给你租房子好吗?”黑泽莲无奈地摊了摊手,“我这个经济条件,你也不是看不到。”对了,说到租房子,他突然想起了港口黑手党给他安排的那套两室一厅。 虽说租给了一位叫安室透的青年,但那人东西很少,只住了其中一间房间,还空了另外一间,还经常问他要不要回去住。 安室透挺热爱锻炼,身材很好,又很会做饭,是个很健气阳光的青年,黑泽莲心想,没准还能带着病歪歪的陀思一起锻炼身体。 那租金就跟人家说一下,少收一些吧,总之先给陀思找一个住处。 “这样吧,你去我住的地方住吧。”黑泽莲指的“我住的地方”是港黑给他租下的公寓,而不是他现在住的乱步家。 听到这句话,陀思才从抱枕里抬起脸,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好叭。” 那表情让黑泽莲和太宰治看了都想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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