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凝视着她。 他的人形异能力,外貌和性格都是根据他的喜好设定的。爱丽丝的上个参照版本是与谢野晶子,十多年了没有换过。 “黑泽君,我很抱歉了。”他对着空气微微一笑。 如果能消除黑泽莲这个隐患,自然是极好的。杀他,太容易了。直接叫他去死也未尝不可。 他的命是港口黑手党的,是属于他的。首领的命令,对方即使心有不甘,也不敢不从。 那么等他死了以后呢? 森鸥外闭上眼睛,模拟着隐患消除后的场景。再睁开眼睛时,地上坐着的女孩已经变成了一个修长挺拔的青年。 青年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过来。”他朝青年勾了勾手,青年乖巧地走过来,依照他的指示蹲下,靠在他的手边。 他的手指刮过青年的银色长发,比起原主,甚至更有光泽,更加年轻貌美。 只是……太乖了。 性格设定完全没有抄袭到原主的十分之一。 “你身上有伤,我帮你检查一下。”他试探地对青年说。 青年低垂眼眸,乖顺地脱下外套。 腰部的伤口也是完美复刻的,原先黑泽莲被人捅了一刀,应该早就好了,但森鸥外无比迷恋给他上药的那一刻。 特意又给他制造出了伤痕。 那上面的血珠蜿蜒流下,在倒上酒精的那一刻,却不知道颤抖。 异能力是感受不到疼痛的,除非他的命令,“我觉得你应该抖一下。” 他照做了,但是太做作了。 上药游戏玩得毫不尽兴,相比起爱丽丝来,这个玩意一点也不生动。 或许是爱丽丝已经用了太久了,而这个新数值使用的时间太短了?甚至还无法跟他直接交流。 “跳个舞让我欣赏一下。” 对于森鸥外下达的命令,人形异能力照做无误, 只是他始终是森鸥外创造出来的东西,对于舞蹈的领会程度,仅仅只有他记忆里对黑泽莲模糊的印象。 那个擅长跳舞和乐器的青年,是绝对不会跳成这个样子的。 森鸥外觉得有点扫兴,就着僵硬呆板的舞蹈,勉强将杯中的红酒喝了下去。 或许他应该不要这么听话的黑泽莲,设定出时常和他吵闹的模式,会相处得更轻松一点? 对,没错,爱丽丝就是那样照着与谢野晶子创造出来的。 “森老头,你这个可恶的丑人!快点放了你爷爷回格陵兰岛!” 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面对着对他破口大骂的B版本,森鸥外还是皱起了眉头。 这特么嘴也太欠了。 “看看你松弛的脖子,布满皱纹的老脸,浑浊的眼睛,你居然还肖想你爷爷我?” 森鸥外忍无可忍,赶紧将B版本修改成了C版本。 C版本没有B版本的戾气重,眨着猩红的眼眸望着他:“林太郎,我想去脱衣舞酒吧看脱衣舞女郎表演舞蹈。” “不行。”C版本还挺骚啊。 “那你跳给我看?”对方十分诚恳地看着他,仿佛和在说“那你做饭给我吃”一样。 “我不会。”他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C版本也不气恼,“林太郎,我想做数学题。” “好。”他摸摸他的头发,叫人给他拿来了黑泽莲常看的数学书。 或许不能称之为数学书,是专业的数学论文。 森鸥外让C版本偎在自己的怀里,用手圈着他胳膊,看他做数学题。 他身上也有股香水味,但气味却和黑泽莲身上的有所不同。 后者的香水都是自己调配的,他本身就是最出色的调香师,只要给他原料,他每天都能带着令人赏心悦目的气味。 而怀里这个嘛……森鸥外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像是山寨了一个黑泽莲,却没有学到精髓。 他忽然笑了,这可不就是山寨版本? 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书上的题目,C版本一题也不会做,眼巴巴地回头看森鸥外。 “林太郎,我不会。”C版本诚实得让他想掐死。 “可我也不会啊。”说完森鸥外就沉默了。 异能力的外貌和身高,他可以自己设定,弄成和黑泽莲一样的。 可是异能力的智商以及所会的技能,也无法超出主人的能力范围。他不会写的数学题,他的异能力当然也不会。他不会跳舞,异能力当然也不会。 以前养着的是爱丽丝,当成小公主宠,小女孩会的东西本来就不 多,只要会撒泼和撒娇,并在高兴时换成漂亮的小裙子,就很令人很欣慰了。 但是既然做成了黑泽莲,那他的要求就不仅仅是会撒娇和撒泼了。 异能力体的黑泽莲,要么太凶,要么太怯弱,一个也没有到那个恰到好处的点。 森鸥外不免想起了那个经常被他欺负的青年。 发红包给他时,他眉毛会弯起来,眼睛里涌出亮晶晶的光; 扣他工资时,他会抿唇,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一开始还会敢怒不敢言,但只要变本加厉,他就一定会破口大骂。但也只敢骂个两句,欺负他可太有意思啦; 他偶尔会想家,会伤感,但他不跟任何人说,他其实是渴望回到格陵兰岛的; 他做出数学题时会兴奋地站起来原地转圈,吃到最喜欢的黑森林蛋糕会偷偷摸摸用手机屏幕当镜子照,生怕沾上巧克力酱而在别人面前出丑,他是爱美的; 因为极度爱美,他在任何公共场合都不会失去风度,也根本不用担心他会背叛港口Mafia,若是存了那样的心思,早在七年前他就不会留在金库里了。 对此,森鸥外一直都是十分清楚的,既然不存在威胁,那为何要把他当成隐患呢? ……其实只是介意这份私人感情么?w. 他去询问了尾崎红叶,是旁敲侧击地问,对方却很快意会到了他说的人是黑泽莲。 “鸥外大人,黑泽君固然对港口Mafia犯过错,但现在已经尽力在弥补,你对他不需要那么……”尾崎红叶斟酌用词,却找不到一个不那么打击人的词,“……刻薄。” 竟然被女性评价为刻薄,森鸥外受到了会心一击。 “红叶君,我并不是刻薄。” 他委婉地告知了对方,自己对黑泽莲的一点想法,同时也有自己的疑惑—— 既然他不会是港口Mafia的仇人和叛徒,也在努力还钱了,还兢兢业业从不出错,那么他为什么还想过要抹杀他的存在呢? “鸥外大人……你把他当成玩具了么?”尾崎红叶看着他,目光中虽没有苛责,却过于平静,像两把刀。 ……是又如何呢? 只不过是玩具,玩坏了就扔了呗,这个玩具还不怎么听话,时常惹他生气!还不如变出一个温柔的玩具来,让自己开开心心的! 森鸥外立刻想到了先前用人形异能力创造出来的ABC三个版本的黑泽莲,恶寒的摇了摇头。 ……完全不行。 那样一个工具人,他本人竟然是无法替代的。(未完)
第159章 森屑番外三(下) 小朋友拥有了一样属于自己的玩具,有时候就会想把它拆了,看看还能不能拼装成原来的样子。 森鸥外就是那个小朋友。 他想拧碎黑泽莲心中所有的希望,再一片一片地拼回去,用来测试这个玩具是否真正为自己所拥有。 因此在ABCDEFG的人形异能实验体全部以失败告终后,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回了本体的身上。 他把黑泽莲叫了回来。 这时候的青年眼神已经很疲惫了。 尽管他年轻貌美,身上的青竹染白衣富有光泽,长长的银色头发宛如流泻的月光,但他整张脸上的疲态,已经无法遮掩了。 是啊,怎么可能不疲惫? 努力工作快七年,虽不曾真正融入港口Mafia,但也尽量完成每一个任务,无怨亦无悔,却又被诬陷为盗窃金库的凶手。 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 所有的证据和所有人的责难,都指向了他。 至始至终,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话。 森鸥外知道整件盗窃案的经过,但他没有站出来为黑泽莲揭发真相和凶手,他选择让这个青年独自背负巨大的委屈。 一方面是因为他自己就是案件的操纵者,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处于这种情况下的黑泽莲会不会真正的崩溃。 是那种心碎了的崩溃,抱着双臂在黑暗的禁闭室里埋头痛哭的崩溃。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愿意相信他,物质上他已经一无所有了,朋友和伙伴也没有,接二连三他信任的人都在背叛他,精神世界一片荒凉,难道还不够他崩溃吗? 他凭什么不崩溃!. 森鸥外突然想起多年前在港口Mafia监狱被剖出骨盆的黑泽莲,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少年,明明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迫害,却不求饶也不放弃,嘴里还凉薄地讽刺对他施加刑罚的A。 A在他的骨盆上都刻了字,却没有从凌虐中得到快感,反而变得气急败坏。 由此可见,身体上的折磨并不能摧毁他,真正的痛苦应该来源于精神和意志上的摧残。 黑泽莲被捕入狱的那天,是男孩节,也是他二十二岁的生日。 这个美妙的时间,太适合见证一个灵魂的破碎了,或许他早已摇摇欲坠,轻轻一晃就坏了。 然而森鸥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明明想要毁掉黑泽莲,却又忍不住给他订了生日蛋糕,订了他喜欢的口味,还特意亲手端去了监狱里。 二十二根蜡烛,是他精心挑选后插上的,哪怕是走路时也很小心,生怕蛋糕上的花朵因为他的晃动而歪掉。 他来到监狱里时,黑泽莲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在独自对着空气讨要生日蛋糕,一副精力旺盛的样子。 ……完全没有被打击到。 蜡烛的烛光照亮了他的眼睛,然后他双手合十,虔诚地许愿。 森鸥外心想,他会许什么愿呢?是不被人误解,真相大白,还是尽早离开港口Mafia,回到故乡格陵兰岛? ——统统都不可能实现的。 “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黑手党,死了也要埋在港口Mafia大楼的下面。”这是他对黑泽莲说过的话。并不是恐吓或者玩笑,而是他心里真实又让人胆寒的想法。 黑 泽莲是比他想象的坚强,但也并不是无坚不摧的。 白仓草事件之后,经历了挚友的死亡,森鸥外很明显地感受到了他身上的疲惫。 是那种历经沧桑的疲惫,连看到鲜花也不会停下脚步去欣赏的疲惫。 要放在以前,白仓草对黑泽莲来说,最多是一个仅限认识的路人。但这孩子现在拥有的太少了。 三瓜两枣的朋友,一个面前捅一刀,把他留在了港口黑手党,一个背后捅一刀,又使得他不得不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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