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望了嬴稷一眼,这个先祖总是喜欢看热闹,还不嫌事大,但他真的不想看相,便再次开口:“我对此并无兴趣。”他用力把对方甩开大步往前走。 但看术士仍旧不死心地追上来,再次捉住嬴政的手,嬴政心烦,往右边一躲,突然撞到了一个人。 “抱歉。”嬴政下意识说道。 “没事。”李斯低头看着他,两人的目光相对片刻。 李斯发现对方的眼睛是很漂亮的茶色,气质淡漠疏离,脸色也有些阴沉。 “这位先生也绝非池中物!怪哉怪哉!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李斯和嬴政一起被术士一把捉住。 李斯眼睁睁的看着年轻人的脸色突然阴鸷起来,手中的配剑“刷”一声出鞘了半分,看来耐心已耗尽,即将爆发。 “别怪我不客气。”嬴政盯着术士。 李斯连忙对术士说:“这位老板,你可知你今天有血光之灾?” 术士一愣,扭头问李斯:“哦?这位兄台是同道中人?” 李斯笑着点点头:“我给你讲个故事,几天前有人带着自己的小狗来撸我家门前的两棵枣树,那小狗叫声扰人,还在枣树上抓划不停,赶都赶不走,你猜他们最后怎样?” “怎样?”看相佬听得入神。 李斯微微垂目,弯起嘴角:“后来那扰人的小狗被烹了,从此清净了。” 术士吓得一个激灵松开手,他实在想不到这个外表斯斯文文的人会说出如此血腥的话,他仔细一想便知道这个小狗和人都是指代他。 “是我唐突了,对不起、对不起。”术士背脊一寒,立刻和嬴政道歉。 嬴政微微眯眼看向李斯,这个故事有些阴阳怪气,他虽然是想提醒术士不要得罪他们,但同时也在隐喻他们的暴力、权力以及压制。 李斯淡淡的望着嬴政,嬴政望了他片刻就收回视线。 “走。”他微微甩袖,归剑入鞘,他本来只是想恐吓一下术士而已。 嬴稷看完戏跟上去,嬴渠梁和嬴驷多看了李斯一眼,想不到这个小贵族还挺牙尖嘴利的,还暗中讽刺他们——不,这人是讽刺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李斯当然没有讽刺自己,因为他并不是贵族也不是术士。 他看着嬴政他们走远,张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挺勇啊,胆敢顶撞贵族?幸好对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我……”李斯突然倒在张仪身上。 “??你咋了?”张仪扶住他,“那么弱不禁风?” “腿软……”李斯叹气,对方可是贵族,自己才是分分钟会被烹了的人。 张仪觉得更好笑了:“哈哈哈,那你刚才还出头?不过那位年轻人的眼神确实并非善类。” 李斯定下神说:“还是多得背后有靠山。”他是指吕不韦。 商鞅闻言望向李斯,他发现李斯这人有一个很致命的弱点——依附性有些强。 “怎么停下来了?”吕不韦终于爬出马车,疑惑的问。 术士缩在旁边看他们,见到吕不韦后脸色又一变,但他这次没敢上前来,而是看着吕不韦小声的说。 “恕小人直言,几位都有将相之才,但这位大人印堂发黑……最近恐有血光之灾……” 李斯和吕不韦等人都一惊,这倒是真的,莫非这个术士真的有些本事?还是只是随口胡说八道。 吕不韦笑着走过去:“那老板可有化解之法?” 术士认为他是相信了自己,便立刻说:“请坐,抽一个签看看。” 吕不韦走到小凳子前四平八稳的坐下,他平时是不会信这些的,今天突然想听听这个术士是怎么说的。 李斯等人也好奇的围了上去。 术士给吕不韦递去抽筒:“请。” 吕不韦接过来,随便摇了摇就倒出一个竹签,术士捡起来一看,眉头便皱起来。 “这是下下签,确实不太好。”术士捋了捋白胡子,竟然生出一丝仙风道骨之感来。 “如何化解?”吕不韦按照他的意思顺口问下去。 术士沉吟片刻:“我给你一张符,你要随身戴着。” “那有劳了。”吕不韦瞥了瞥他,原来自己是大冤种,他还以为会有什么神奇的化解方案,还不如李斯的诈死计划。 罢了,就当破财消灾。 术士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给他:“祝福大人一切顺利。” “多谢。”吕不韦接过去,有些失望的站起身,想不到符箓竟然还不是当场写的。 他向后望了一眼,李斯立刻上前给了术士一张票子。 术士连忙拒绝:“这位先生刚才帮助过在下,我们也算有缘分,不可用此来衡量。” 李斯笑了笑,低声道:“我们喜欢钱财两清。” “如此。”术士这才收下了,最后说道,“几位将来必有辉煌的成就。” “承蒙吉言。”李斯拱手。 吕不韦点头,又上了马车,随手把黄纸符塞进兜子里。 李斯望了城门口一眼,那几个人已经出了城,应该是去游玩的贵族。 他也上了马车,又走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落脚的客栈。 吕不韦包了包厢,点了丰富的菜慰劳他们,李斯吃得挺高兴,吃完后扫了一眼工具箱,突然愣住了。 “工具箱里的‘假死药’解锁了!” “??!!”其余人都十分震惊,“真的假的?你已经见过嬴政了?” 李斯迅速回忆这一路以来见过谁,突然画面定格在那个年轻人的身上。 “我知道是谁了……”李斯和商鞅等人对视一眼。 商鞅似乎也猜到了:“就是刚才碰到的年轻人?” 张仪十分惊讶:“那站在他身边的人可能就是另外几位秦王?他们像我们一样乔装打扮?” 范雎笑笑:“十成是了,他们想在这里钓鱼?” 白起一搁筷子:“别给我知道谁是嬴稷,鱼是没有的!” 吕不韦摇头道:“可惜我没见到。” “我们现在是否回程?”张仪说,“但回程可能会和他们碰上,我们会被怀疑。” “在这里等等。”吕不韦想了想,“估计嬴政的那封书信就快送到我的府上了。” 李斯点头道:“应该是。”他低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手指微微有些颤抖,自己第一次和嬴政见面就顶撞了他,这可是如何是好? 嬴政临走前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冰冷。 不过大王还真是很听得下劝谏的人,自己这么暗讽他他都没有发作。 李斯咕噜噜把茶水喝掉,凉凉的茶水在他的肚子里不停的翻滚,犹如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第6章 吕不韦吃完饭,搁下筷子看向李斯,李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吃得慢,也吃得不多,难道楚国的文人都这样? 过了一会儿李斯也搁下筷子,喝了一口茶。 吕不韦这才淡定的问李斯:“假死药是怎样的?” 李斯放下杯子,把假死药拿出来,众人齐齐看过去,传说之中的假死药长得平平无奇,也就是一颗灰色的药丸,就像一颗泥丸。 张仪凑过去摸了摸:“这真的能让吕相假死?” 商鞅想到一个问题:“棺材是密封的,吕相躺在里面就算假死也会因为窒息而戏假成真。” 吕不韦扭头看他:“希望你下次说话的时候顾虑一下受害者的感受。” 商鞅笑笑:“我这是查漏补缺,你们有办法吗?”他看向李斯。 李斯点头:“假死药还配套一个叫做吸氧工具的东西,可以用一个时辰,足够我们把吕相挖出来。” 张仪恨不得现在就去体现挖坟,瞧着吕不韦说:“吕相你要相信我们。” “……”吕不韦一脸黑线,大家都是大秦的丞相,好比天下乌鸦一样黑,他确实害怕被他们坑死。 “吕相放心,你好歹是我的前任上司。”李斯见他露出怀疑的表情好心安慰他。 吕不韦忍不住摁着太阳穴:“李斯,你说的话最不靠谱。” 李斯默默闭嘴。 范雎打圆场:“那你还用不用?其实可以把坑挖浅一点,这样我们就能节约时间救你了,这招堪称瞒天过海。” “可以。”吕不韦沉吟片刻,“我就让专门会偷工减料的工匠来做棺材以及挖掘。” 众人:“彩!” 白起听他们说完继续吃饭,把剩下的饭菜都干掉了,在军里可吃不到这些饭菜。 吕不韦对自己的处境很有自知之明,他其实已把自己会死这事放进了计划里,如果诈死成功便是捡了便宜,不然怎能同意他们这些奇葩的计划。 * 又等了几天,他们终于接到了消息,果然嬴政的书信来了,现在只等吕不韦打开阅读,然后自杀一条龙服务。 于是一行人有了理由掉头回去,李斯回去的时候特意望了一眼遇到术士的地方,这次对方不在。 李斯收回视线,或许术士还没有出来摆摊,他也没有太在意这事。 他们是按照正常的速度前进的,可是好巧不巧还是遇到了嬴政他们,嬴政他们的马车正在前方,而他们在后方。 “再把速度放慢一点。”李斯偷偷揭开车帘对白起说,他看向前面,想起自己怼了嬴政可谓肠子都悔青了。 张仪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至于这样么,或许他早就不记得了。” “但我记得。”李斯一脸严肃,“这事挺严重的。” 吕不韦瞧了他一眼:“那你的那份谏逐客书岂不是怼得更厉害?” “这不一样。”李斯叹了口气,“那是紧要关头。” “你莫非想表现得无害一点?”张仪总算听出来了,不由咋舌。 李斯没有反驳,表示默认。 吕不韦对此一点都不意外:“正常,这才是李斯。”想当初他也差点被他骗了。 就在他们说着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了白起的声音。 白起:“这位大爷,敢问拦住我们的马车做什么?” “你们跟踪我们?”嬴稷抬目看着这个马夫,马夫有些口眼歪斜,挺辣眼睛的。 “此路非你家。”白起望着他的脸左右观察,这可能就是那个把自己赐死的秦王,确实嚣张。 “你知道我家马车上坐着的人是谁吗?”嬴稷当起恶霸人设来一点都不违和,事实上这个地方,这个大秦都是他家的,包括这个人。 “那你知道我的马车上坐的是谁吗?” “请问高姓大名?” “你还没有资格知道,让开,别妨碍我们赶路。”白起想起自己被赐死的事就牙痒痒,捉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克制着自己没有当场殴打君主。 “我非要请教请教马车内的人。”嬴稷当然不会就此退回去,这些人返路跟着他们也太可疑了,而且还挺嚣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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