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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虫母的过程千篇一律，对方狂妄，对方威胁，对方焦躁，对方暴血反击，对方垂死挣扎……最后留下珍贵的晶核。 下副本，开怪，打BOSS。 这套枯燥乏味的工作流程特雷尔在天域做了数百年，他早已对此麻木，哪怕遇到能够伤到他的强敌也难以生出丝毫情绪波动。 奥兰多山谷的风景极好，天空因为虫母死亡留下的能量荧光而变亮，湖面泛着粼粼波光，湖边变异的透明铃兰有几分像天域的圣心花…… 特雷尔坐在湖畔大石上“回蓝”。 随从们正忙碌地清理战场，有人采集山谷里的鲜花编织成花环，然后捧着鲜花匍匐在特雷尔脚边虔诚祈祷。 特雷尔恍惚回到故乡，下意识跟从前一般弯腰撩了几滴湖水，洒在行礼的人头顶。 信徒满眼激动狂热，恭敬地躬身后退。 被人信仰不是什么好事，特雷尔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越来越轻，就像难以约束的光，越来越接近审判天使。 ‘这样不行。’特雷尔跟自己说，‘我已经是人类了，哥谭还有人在等我。’ 特雷尔努力回忆杰森。 特雷尔喜欢看杰森热情燃烧的灵魂，那是特雷尔对这个世界印象最深的颜色——鲜艳炙热充满生命力，单是看着就能感觉到温暖。 杰森疯狂傲慢、凶狠偏激，但又坚定善良、机智敏感。他经历过粉身碎骨的痛苦，从黑暗绝望中挣扎出来，仍能对人温柔，这种刻进骨子里的温柔像他顽强的信念一样坚不可摧。 特雷尔利用了杰森的善良和温柔。 ‘我是一个卑劣之人，我知道杰森渴望什么，知道杰森不会拒绝，于是用卑劣自私的手段将那团火焰擒在手中，把火鸟雕刻成玫瑰的模样。杰森也知道，但杰森任由，不，是纵容我从他身上吸取感情充实自己的空洞的灵魂……’ 思念就像一阵风，在空虚寂寥的内心呼啸，于是无喜无悲无欲无求的状态被打破，【锚】发挥出强大牵引力，拉着特雷尔越来越沉的灵魂逐渐落回地面。 “去吧，找到他，告诉他我的思念。” 特雷尔冲掌中的花环呼了口气。 圣光凝聚成一只蹁跹的蝴蝶。 特雷尔将对杰森的思念灌输在蝴蝶翅膀，送它飞向天空。 小巧的光蝶在特雷尔头顶盘旋一圈，没有离开灵魂世界，而是飞向天际。 特雷尔站起身来眺望远方。 思绪是比规则更强大的东西，思念的蝴蝶不可能会迷路，那么真相就是杰森也来灵魂世界了。 ‘是的，杰森跟小王子的玫瑰不一样！杰森长了脚，不会总在原地等待，他会主动走向我！’ 特雷尔想到这里，仿佛听见了心跳的声音。同一时间，躺在悬崖教堂卧室内那具躯壳的心脏也“咚”地跳动了一下，然后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心跳声一下一下，稳定有力持续不断。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人了。 特雷尔抛下身后的临时下属，如流星般追逐光蝶而去。 · “康斯坦丁！” “啊哦，马上，我对这个没经验。你确定这样行？不行我呼叫支援。” “闭嘴！丢掉你的烟！别呼出活人的气激怒它们！” 杰森击退眼前的触手邪魔，恨不得也给临时队友来一剑。他终于知道康斯坦丁的名声为什么那么臭！说带路就真是带路，一路上叼着那根点不燃的烟遇到麻烦就躲，有危险就推他上前，然后装模作样丢几张符说尽力了。 “去死！” 杰森大吼着，大种姓之刃迸发数十米长的火焰之刃，狠狠插入触手怪的脑袋。 漫天飞舞的触手大半落到地上，蠕动着变成一个个人，只剩十八根触手的本体却更加疯狂起来，尖啸着将杰森卷进肉球里往地底钻。 “嗨，小鸟，还活着就啾一声，我可不想惹你家那只老蝙蝠。”康斯坦丁终于有点急了，当场就掏家底，呼叫扎坦娜支援：“小扎，这里是你亲爱的。捡到一只蝙蝠家的小鸟，问他还要不要……” 轰！ 金红的火焰迸发，撕碎了触手球。 杰森脱困而出，他拄着大种姓之刃几乎站不起来，回头看见跑得比脱缰哈士奇还快的康斯坦丁，咬牙憋出点力气，捡起一截还在蠕动的触手狠狠丢过去。 “滚远点别再……” 杰森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眼前突然出现细碎荧光，一只小小的光蝶振翅落下。 梦幻的蝴蝶绕着杰森转圈，每一次震动翅膀都有光芒洒落，如繁星坠入湖中，美得近乎妖异，还带着特雷尔特有的冷甜气息。 杰森没有轻举妄动，在灵魂世界不要相信过于美丽的东西，熟悉的东西也一样，这可能是幻觉，也可能是邪魔的陷阱。 红披风从天而降，悬浮在低空俯视杰森。 杰森握紧手中的剑，戒备的目光将特雷尔从头扫到脚，又从脚扫到头。 他喃喃自语：“F**K，我是想过特雷尔穿超人制服的样子，也觉得他像雕像。但都是玉雕大理石雕，绝对没设想过冰裂纹白瓷雕像！拿花环又是什么造型？呃，COS胜利女神？” 散发灰黑恶气的废墟上堆积着无数触手碎片，如同交配期到来时的巨蛇森林，到处是纠/缠蠕动的长条。 杰森就这么扶膝站在那些恶心的东西中间，拄着光芒暗淡的大种姓之刃，褴褛的披风几乎看不出原色，还有黏稠液体正滴滴答答往下落。他抬起的脸上多米诺眼罩只剩半个，一只眼正红肿破皮流血，嘴角还有血痂。这只是脸上，他身上那些明显来自恶意折磨的伤更令人触目惊心……
第41章 059 特雷尔对伤并不敏感, 对糟糕的环境也是。他自己常顶着只剩血皮的身体外出，冒险者时期就能在巫妖的腐烂泥潭闯几个来回。 但，特雷尔觉得这样的杰森非常刺眼。 耀眼的玫瑰失去火焰花瓣装饰, 露出陈年旧伤腐烂后结成的伤疤。美丽的灵魂不再光鲜亮丽, 只有尖刺仍闪烁着锋利光芒。 特雷尔抿紧了唇，拧眉看着杰森，他手下力道失控, 指缝中沁出宛如鲜血的猩红花汁。 “啪！” 蹁跹飞舞的思念光蝶炸开，化作一团小小的光雨扑向杰森。 杰森抬手横剑在前，强行激发灵魂之力, 剑却没有亮起来阻挡光雨的靠近。 “特，特雷尔？” 杰森沐浴在光中，仿佛置身于夏日清泉之内，感受到熟悉的清凉和‘补魔’——几近枯竭的灵魂之力正快速复苏。 光雨消失，杰森的虚弱感褪去，他的外形像是做了次清理一新，恢复到刚来灵魂世界时的样子。 这不是幻觉！ 杰森朝特雷尔走了一步又停下。 特雷尔的皮肤一直很白, 像玉质的天使雕像。现在这尊雕像露在外面的地方布满细碎裂纹，裂纹下沁出淡淡的光，如同韦恩庄园收藏里的汝窑羊脂玉白瓷冰裂纹茶杯一样, 看起来美丽且脆弱。 “这也是力量外泄？呃，我是说，你要不要去审问下卢瑟, 问问SCA009是不是真的一直没意识。你知道灵魂代表本源，灵魂的外形也跟自我认知……”杰森捂住腹部那片明显的疤痕, 试图打破凝固的气氛，他说着说着想起自己辣眼睛的死亡罗宾装, 忙闭上嘴。 特雷尔凝视灵魂得到补充的杰森，言简意赅地点头：“嗯。” 杰森看起来恢复了活力，但依旧像只被雨淋湿在巢边徘徊的可怜小鸟。 特雷尔不想可怜杰森，也不想露出软弱的眼神让杰森觉得不自在。他的火焰玫瑰是从黑暗绝望中生长出来的，不需要盖上玻璃罩子……他只需要提供补魔支持，充当倾听对象就够了。 “我该叫你罗宾？”特雷尔问，久未开口的他声音干涩沙哑。 “你非要这么喊的话，”杰森挑眉，他放松下来朝特雷尔招招手：“那我就叫你超级男孩了。说真的，你确定没有偷偷对着视频学超人的姿势？” 我的人类引导者是你。 “是你不想从罗宾之位退役，我只能在称呼上满足你小小的愿望。”特雷尔的声音越来越顺畅。他缓缓飘到杰森跟前，将花环戴在杰森头上，然后退后一些欣赏，轻轻点头：“我不介意有个肌肉罗宾，希望鲜花能遮住你的伤疤。” “你看起来很在意我灵魂的外形。”杰森作为一个硬汉，拒绝戴花。他将花环摘下来拿在手中转动，冲特雷尔挑了挑眉：“我以为你以前经常看，早习惯了这个灵魂丑陋的样子。” “我轻浮又肤浅，被漂亮的灵魂之火吸引，没注意花瓣里面藏着的秘密。”特雷尔的目光扫过杰森身上每一处伤痕。 这是刻骨铭心无法释怀所以烙印上灵魂的旧伤，就算补充了灵魂之力，只要杰森的心理问题还没解决，伤疤就不会消失。 特雷尔的目光移过杰森眼下结痂的伤疤，对上杰森的视线，“它们不丑，伤疤是男人的勋章。” “勋章？”杰森哈了声：“分明是失败者的耻辱才对。” “不要轻贱我的玫瑰，哪怕是你也不行。”特雷尔双臂环胸，瞪视杰森。 杰森被噎了下，耳朵顿时就红了。 他转过头看了眼远处眺望这边的康斯坦丁，又移回视线看特雷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如果你想谈，我们需要换个地方。” 特雷尔瞟了眼康斯坦丁，被对方那一身驳杂的气息惊到。康斯坦丁可能跟数十以上的人发生过亲密关系，而且大部分是不过心的纯肉体关系，其中甚至有恶魔，这种人像极了天域那些没节操的贵族。 康斯坦丁慵懒地耸耸肩，甚至冲两人的方向吹了声口哨。 ——杰森是成年人，有交友自由。 特雷尔默默告诉自己，还是忍不住提醒：“他不是好人。” “虽然他性格糟糕，是个人渣，但勉强算得上一个好人，呃，正常人，好吧，他确实不算常规意义上的好人，只是还没到需要净化的地步。”杰森的解释就像火上浇油。 他分明是一根把灵魂卖给恶魔的移动生殖器，你紧张什么？ “我的净化只针对邪魔。”特雷尔心口像堵着石头，他一脚踢开旁边还在蠕动的触手残肢，冲天而起，化为一道耀眼的圣光朝邪恶气息最浓的地方俯冲而下。 【以特雷尔的名义，神圣净化。】 圣光没有极限，意念越强信念越集中，圣光发挥出的力量就越强大。 特雷尔知道自己应该拿捏好力道，这里不是他的世界，不应该未经审判就擅自开启净化。但杰森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欺负得破破烂烂，交了不好的朋友还不听劝。 生气、愤怒，或者别的什么情绪堵住了特雷尔的心脏，他还是失控了。 ——真想净化这个世界，让玫瑰盛开在没有罪恶的光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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