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看着自己。坐在摊位破旧的遮阳布投下的珍贵阴凉下,他往嘴里塞食物的动作不停。 应该不是那群“苍蝇”。偷窥的眼神过于明显,远山冬枳排除对方是魔术师的可能。 动了!远山冬枳下意识撒开手里的食物,按在侧腰挂着的匕首上,却没有再拔出来。 一个裹着脏兮兮麻布的身影从他身后冲出来,“歘”的一下捞起掉在地上的饼子就往嘴里塞。咀嚼速度之快,让没动作的远山冬枳都看得有点牙疼。 原因无他,那块饼子真的很硬。 应该是个……人吧。看个头还是个小孩儿。 对方从头到脚包的严实,单纯外面看,远山冬枳连性别都辨别不出来,倒是小摊的老板最先反应过来,高大的男性迅速走过来,拎着生火的柴火就朝突然传出来的孩子身上抽去,嘴里骂骂咧咧全是远山冬枳听不懂的方言。 看来这种事情发生很多次了。 那个灰扑扑的“人形麻袋”上蹿下跳躲开男人的抽打,却还是挨了几下,发出幼兽受伤时的呜咽声。 “算了,给他了。” 操着一口生硬的本地方言,远山冬枳不想再追究。 不敌成年男人力气,挣扎的小东西还是被高大的男人拎在手里,原本用来遮挡面貌的帽兜滑落,露出小崽子一头黯淡打结的金头发,应该是个小女孩,看起来脏兮兮的。凌乱的头发随着身体的摇晃,挡不住枯瘦脸颊上黑红色的鳞片,锋利的牙齿,以及那双诡异的碧绿色竖瞳。 不是人,像是只怪物。 好像就是在等着远山冬枳的求情,摊主抓着这只浑身散发着可怜兮兮却又凶巴巴的小怪物骂骂咧咧,教训之后随后把人丢在了小摊后面的杂草堆里,然后抄起一块硬邦邦的饼子丢到小怪物的脚边。 迅速爬起来把食物塞进自己怀里,小怪物机警的带上自己掉落的破帽兜,朝远山冬枳看了一眼,似乎眼睛一亮,又仓皇的消失在低矮的草丛里。 重新掏钱买了一块饼子,远山冬枳和老板就刚才的事情搭上了话。 “怪物”、“游荡”、“干旱”……依靠几个都能理解的单词,远山冬枳大致明白了对方想说的内容。 村子里这些日子里滴水不下,村民们都认为是怪物导致的干旱,商量着把小怪物捉住剥了皮献祭神来祈求降雨。 老板一直在努力赶走对方。 在任何大陆的落后地带,这类事情绝对不少。比如有些落后的部落中,患白化病的黑人会被巫医认定为治愈疾病的良药而惨遭屠.杀……又比如…… 这种事情见太多了。顶着炎炎烈日,远山冬枳再次开始了他一个人的逃亡之旅,向着离他最近的城镇。 抵达城镇后,完成补给后的远山冬枳难得有半天时间,戴着遮阳帽避开人群将小城镇丈量记在心里,拟定发生意外时的逃生通道。 出乎意料,他又在无人的角落看见了几天的“人形麻袋”。他往东,小怪物就往东;他往西,对方也傻乎乎地往西,然后“铛”的一下撞在土墙上。 成了半个怪物的他是带不上另一个小怪物的。 远山冬枳决定甩掉它,两人就这么你跑我追似的进行了半个月的拉锯战。 最终,远山冬枳宣告失败,他反思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在中途给对方留下果腹的食物。 远山冬枳嫌弃的蹲在小怪物的面前,沾上水帮对方擦手上的泥巴。 “papa。”小怪物竟然突然从嘴里冒出了句远山冬枳能听懂的话。 “不是哑巴?”丢掉手里脏到不能看湿布,远山冬枳不耐烦道,“我没那么老。” “papa。”似乎听不懂远山冬枳说的话,小怪物锲而不舍的继续跟在他身后叫。 “再叫把你丢河里喂鳄鱼。” “呜……papa。” 远山冬枳彻底没辙了,他站起来呼口气,愤愤捡起石头砸在河里露出脑袋的鳄鱼头顶。 路过的鳄鱼:没人为我发声吗? 小怪物,好吧,是个还算可爱的孩子,如果忽视长相的异常之处,那双眼睛正在一动不动的盯着远山冬枳举动。远山冬枳从对方酷似爬行动物的竖瞳里,读出了名为“期盼”的情绪。 独身流浪在偌大的天地间,她经过草原,经过河流,经过城镇,看到立在玻璃橱窗外的孩子对身边的高个子喊了声“papa”,就能换来闻起来香香的食物。 所以,Papa等于食物。 她这么叫小摊老板时,逗得高大的黑人男性哈哈大笑却没有应答。不过她获得一块硬邦邦的饼子,虽然闻起来没有那么香。 这是她第一次成功的“以物易物”。 那天夜里的老板表情凶巴巴,告诉她,如果一个人愿意接受这个称呼,那她就不会再被人扔石头,也不会饿肚子,然后“警告”她再也不要回来。 “不然扒了你的皮,小崽子。” 她心里仓皇,跑时不敢回头。 眼前漂亮的人给她吃的,但对方没有接受这个称呼,让她开始着急,抓着衣角不松开,阳光下平日可怕的竖瞳也多出几分懵懂。 “papa……” 声音越来越小,但她还在努力。 远山冬枳不知道是否他从中一个金发小怪物身上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啊,听到了不要再叫啦。”掏出兜里的廉价香精制成的巧克力棒,远山冬枳不耐烦地堵住小女孩的嘴,帮人把帽兜带好,“能跟上就跟着吧。” “所以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呢?” “……”没有响应,火堆另一边只穿来的咀嚼饼干的声音。 “起个洋气点的吧,好歹你是金头发。” “咔嚓咔嚓……”饼干声继续。 “就……嗯……”命名真的会有一种奇怪的仪式感,原本想草草了事的远山冬枳望着夜空,枕着胳膊沉默许久,直到昏昏沉沉的时候,才蹦出一个名字: “就叫莉莉安吧,至于姓氏,等着你长大后自己挑……” “papa……”吃干净今晚夜宵的小孩儿挪到远山冬枳身边选个合适的位置蜷缩起来,打个哈欠。 小心的收回脑后的胳膊,远山冬枳拉过毯子的一角帮小孩遮住肚子,嘟嘟囔囔: “养小孩烦死了。” 返回的路上,他拉着小怪物,现在是莉莉安,路过那个小村庄,路边的小摊却没有在营业。 花一些带来的东西交换,远山冬枳知道了原因: 老板死了,死在准备猎杀小怪物的同村人手里,因为他说不出来那个用来献祭的小怪物躲在哪里。 第二天凌晨雨下得很大,砸在地上溅起细微的尘土。充沛的降水使得村庄再次回归平静,大家又开始每天普通的生活。 “死是什么?”站在小小的土堆前,帽兜严严实实挡住脸,莉莉安侧头好奇的问道。 “就是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没有办法吗?” “没有。” “再也……见不到了……”小声嘟囔的莉莉安突然感觉到脸上滴下几滴水,顺着脸颊滑到嘴边,伸舌头舔舔,咸的。 “papa下雨了吗?” “没有。”远山冬枳掏出刚刚习惯随身携带的手帕,帮小孩子擦干眼泪,“是你哭了。” “哭是什么?”用手沾沾泪水,莉莉安百思不得其解。她从来没有经历过。 “是伤心,是你的心很痛。”没有上过学的远山冬枳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解释,所以解释的干干巴巴。 “可是我的心不痛啊。” 莉莉安摸摸胸口的左边,感受血肉下器官的有力跳动。 远山冬枳没有再说话。 “大叔papa,我们走咯,饼干给你留在这里,我们走了记得拿。” 莉莉安嘴里冒出的昵称总是奇奇怪怪,重新戴好帽兜的她跟在远山冬枳身后蹦蹦跳跳。 远山冬枳和莉莉安又踏上了无边的旅途。 “papa会死吗?” “不会。”远山冬枳摸摸小姑娘的脑袋,下定决心停下脚步,选择了与前往人迹罕至的内陆完全相反的方向: 往海边。 将莉莉安托付给唯一可以信任的蔻蔻。 然后……他不会再逃了。 轻轻打开车门,远山冬枳把小孩小心地抱在怀里。 察觉到熟悉气味的莉莉安在睡梦中咂咂嘴,自觉找个舒服的位置把下巴搁在papa脖颈交界线处,继续和梦里的大鸡腿玩耍。 “莉莉安,我们到家了。” 感谢捉虫。
第47章 烟花预警&搞事情 布满灰尘的破旧厂房里,缓缓旋转的陈旧排风扇在地面上斜斜透出变形扭曲的阴影,光影一下又一下的的扫过空气中细小的颗粒,没有搅动,没有风,只有停滞凝结成一坨沉沉的空气死寂的待在那里,最后被沉入地平线的太阳一点点吞除干净。 建筑在夕阳下沉默伫立,无声无息,融入身后的背景中。 谁能想到破厂房的地下,会有联通起来偌大的地下室呢? 冰凉的白炽灯光照亮地下室里枯燥的水泥地面,墙角缝隙、墙壁划痕上残留细微陈旧的血迹,由鲜红氧化成深褐色,从新鲜的血腥铁锈变成无知无觉的单调色彩。 这里或许是间牲畜的屠.宰室。 因为房梁上粗大的铁架和能够刺穿肉体的铁钩在白色光线下折射出冰冷的白光? 刚刚从水管喷涌出来、带着消毒氯气刺鼻气味的自来水冲洗干净地面,透明的水珠裹进一滴深红色的血珠,欢快的流淌进生锈的下水道口。水泥地面残留的水渍亮晶晶,凉气森森。 “惊喜,惊喜……” 空荡荡的地下室里回荡着这句话主人的癫狂声调。 “为什么不送给可爱的小蝙蝠一个惊喜呢?” “pudding,你都没有给人家准备过惊喜。” 旁边涂指甲油的小丑女吹吹新鲜出炉的美甲,言语间尽显醋意。 “哦,哈莉,忘掉那个恶心的称呼。听到它,我甚至能把昨夜的饭吐出来。” 小丑不耐烦夸张式的挥挥手。 方才殴打手下而溅上斑斑血迹的双手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苍白的十指神经质般掐弄着手杖的扶手,在黑漆装饰的手柄留下月牙状指甲的抓痕。 白炽灯的灯光落在小丑涂满白粉的脸上,竟一时分不出到底那种白色更阴冷。 他嘴里哼着不成掉的歌,订满照片的白板前面优哉游哉的踱来踱去。 各色各样、不同职业的人的相片被贴在白板的边缘,被一根根鲜红色的绳子七拐八拐的连接起来,其中有哥谭人熟知的著名危险分子,也有不那么出名的,除此之外甚至还有GCPD的局长、时常出现在哥谭电视栏目的上层人士,共同形成一个整体。 白板红线连接的正中心,是他的老朋友——蝙蝠侠。 哥谭的犯罪之王,小丑,对于查出蝙蝠侠的身份这件事,只有他想不想,没有他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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