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没办法想,又仿佛想着所有事。他的脑中闪过了他骑着火弩箭,在魁地奇球场高空高速飞行的画面,闪过了好似无意义的他们三人在图书馆做作业的画面,接着是一些他们与食死徒们利用魔法交战的片段...... 最后画面来到了年幼的他在大厅里第一次见到西弗勒斯的场景。 真是不可思议。这个人正是他现在的朋友,过去的教师......以及曾仰慕过的王子。 就在他想起这些往事,一股情感汹涌地袭来——哈利很清楚自己会称呼它为:钟爱。 他发觉自己甚至现在就想亲吻西弗勒斯,或被对方所亲吻。 真要命。他和西弗勒斯——哈利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想要的难道一直都不只是一份他以为的友谊? 他想要的,难道一直是......西弗勒斯本人。 天啊,他真是无可救药地笨到家了。 年轻的格兰芬多面红耳赤地将脑袋埋到了喜爱对象的肩头。不知为何,他现在只希望能找个洞钻进去——但刚刚搞清楚自己心情的他,才不愿意离开西弗勒斯太远。 总算厘清自己感情,哈利又不禁困惑起来。 西弗勒斯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 为什么?他有做过什么让西弗勒斯印象深刻的事吗? 左思右想了好一阵,年轻的格兰芬多依旧毫无头绪。决定暂且放弃思考这些事,哈利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双手从男人臂弯中抽出来——见到对方毫无反应后——又将它们绕过了他的后颈。 ……他也想给予西弗勒斯一个拥抱。哈利脸红地想着。 这感觉比他猜想的要来得更好。 ——这就是两情相悦的感觉吗? 他不知道这份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他发现了,自己的确非常非常喜爱西弗勒斯,并且毫不排斥......与他一直共同生活下去的想法。 他能这样对一名朋友一辈子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再好的朋友都会有自己的生活——就像赫敏和罗恩。哈利与他们只能约在三人都有空时见上一面,好比在某个周末夜晚聚上一聚,而这二名好友之所以会一起拥有一段共同的生活,是因为他们是一对! 你真是蠢得可以,哈利·呆瓜·波特。 为了自己竟然可以如此迟钝,哈利更加难为情了。 他无意识地动了动手指,突然感受到一阵滑腻的湿意。不像是汗水,更不可能是湿毛巾的水滴或什么别的其他。 他狐疑地又摸了摸,发现更多的液体聚集在西弗勒斯的背部。 不对,这触感他再熟悉不过了。哈利一下子就和回忆中的体验联结起来了——他猛然翻身坐起。 「西弗勒斯,你的背上有血!」他瞪着自己摊开的手掌——那上头一片血水——震惊地呼喊着,试图将男人唤醒,又手忙脚乱地要除去对方的衣物,好检视情况。 西弗勒斯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该死! 就在哈利手忙脚乱之时,他发现了,不只是后背,西弗勒斯的手臂皮肤出现了一道道裂痕,从中涌现了鲜红的液体。 若是在以往,即将失去西弗勒斯的恐慌与焦虑将迫使他无法喘气,可不知为何,也许是刚刚对未来浮现了更坚定的想法与信心,哈利得以将精神集中在施展一个个治愈咒上,一边谨慎地调节着自己的呼吸。 这还是头一次,那些过往的阴影与创伤......它们编造出的那副记忆的绳索,没能将他给轻易绊倒。 眼下也顾不得咒语是否会对那毫无作用——只有坏结果的药效有什么影响了。此刻哈利的直觉正强烈地告诉他,他采取的是正确的必要措施。 也正如他猜想,在逐一给西弗勒斯各处裂开的皮肤施咒后,伤口全数愈合,血完全止住了。 抬手显示了一下当前时间,上午十点零三分。专注地盯着陷入昏睡中,呼吸平稳的西弗勒斯,哈利耐心地又等待了好一阵,也许是十到二十分钟。确认那些伤口暂时不会再出现后,这名年轻人看了一眼门的方向。 他有必要立刻去和亚当斯谈谈这些实验药剂了。等他和庞弗雷夫人交代完,请她照看一会西弗勒斯后就动身。
第36章 「嗨,哈利。你今天怎么来了?」年轻的格兰芬多停下匆忙的脚步,朝声音来源的病房门口看去。只见上次遇见的女性治疗师正热情地挥着手。 「嗨......呃,你怎么也在这——斯梅绥克?」一时间实在想不起对方怎么称呼,哈利不得不尴尬地略为停顿。还好,病房门上的铜框名牌资讯随即落入了他的视线。 「拜托了,你可以喊我乔伊丝。其他人都这样做,可能是想我舅舅区隔开。」即便哈利可能显得有些失礼,但这名治疗师看上去似乎并不太在意。她愉快地笑了笑,竖起拇指朝身后病房比了比。「至于你的问题——我在代班。对,是的,亚当斯治疗师又排休了。」 也许是哈利脸上的神情过于懊恼,她露出了恍然的表情。「噢,你是来找他的,对吗?......发生了什么,很急吗?」 「是的,有点......所以他今天不会回来了,是吗?」哈利不死心地确认着。 「也许——不过我只代班到中午,不知道之后是不是别的治疗师接手......」她歪了歪脑袋,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对了,他托我给他带句话,说是‘东西就在桌上?’......噢,抱歉,瞧我都说的乱七八糟的。是这样的,亚当斯给我信上说会有访客——他的休假是昨天下午临时决定的——他和一位先生约好了今早在病房碰面,就这间。但他临时有事,所以,就是这样。」 「所以......所以你要替他招待客人?」哈利迟疑地开口,明显没跟上对方的思考逻辑。 「什么?噢,当然不是了。」她大幅度地摇手否定,接着又解释起来。「我只是想到,也许那人会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毕竟他也要跟对方说这件事,对吧?」 哈利缓缓点了点头。现在他稍微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我可以问问那名访客——他还没来,对吗?」 「没错,就是这样!」她兴高彩烈地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在看了看哈利后,她好心地提出建议:「不过,我想你能到他办公室坐着等,结果跟站在门外是一样的。」 「好的。」哈利想了想,确实,那名访客得去亚当斯的桌上拿东西......他只要在那里等就行了。 想着今天一定要找到亚当斯问清楚,哈利漫不经心地走向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这时的他,对于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以及更为关键的自身的命运,仍然毫无预感,一无所悉。 一阵剧烈咳嗽后,西弗勒斯艰难地从床上翻身爬起。 房间内静谧得不可思议。他能感觉到,并没有第二个人在这...... 「......哈利?」他迟疑着轻声开口。 回应他的是与前一秒相同的沉寂。 此刻西弗勒斯的意识仍不是很清晰,他的头脑昏沉,记忆破碎,很多事都记不清。 但记得的那些,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若它们为真——已足以让他胆战心惊。 他都......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什么? 那些隐约闪过脑海的画面,单单只是回想,都会使年长的斯莱特林头皮发麻,背脊发凉的程度。 虽然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但他......确实记得自己曾如溺水之人一般将某人紧拥在怀中。就在这张床上。他的身体记得那些触感,如此清晰......他的大脑绝不可能凭空捏造——考量到也没别的过往经验可混淆。 至于那是谁......从各方面推断,能接近他的,他的本能会驱使自身犯下如此错误的——对方都只能是波特,没别的可能。 一时之间,西弗勒斯只觉如坠冰窟。 他又一次做错了。 哈利......波特此刻已不在此处的事实,无疑印证了他的猜想。并且,当然,是最糟糕的那种。 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曾经有,也许已经完全结束了。 有一瞬间,呼吸这回事似乎变得困难起来。也可能是他忘了该怎么呼吸。几秒后,西弗勒斯又剧烈地咳了几声,缓缓往后倒回了枕头上,手背挡在了本就漆黑无光的眼前,绝望感如茧般将他厚厚裹起。 是他大意了。留波特在身旁,偏偏在那种时候。结果就是,在陷入极端痛苦时,这具身驱的本能胜出,鲁莽地一并出卖了他的心。 他本不该让波特知晓这一切。 知道如他这般可鄙之人,令人恶心的前食死徒一直渴望着他;知道那渴望是如此强烈,不可遏止,汹涌难耐,却又无可去从。 这实在是太难了。去隐藏,去掩饰,去推开近在咫尺的温暖身驱。 但显然,做不到也完完全全是他自身的问题。 波特自然没必要为他考量,或者网开一面,通融他出于一时大意所犯下的,无可弥补的劣行。 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还记得吗?人们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是的,谁也不会——你必须习惯它。西弗勒斯躺在床上,紧紧咬牙,一遍遍地在心底告诫自己。 只要准备好,等到他终能接受这一切——他和哈利恢复到形同陌路的关系——已成既定事实,他的心就又能竖起高墙,套上甲胄,面对他生命中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糟糕现实。 没事的,他能适应。一切都会好起来——他能熬过——他会习惯。 不要再畏惧,畏惧波特将如何看待此事,或者......愤怒地唾骂你是个变态或怪胎,竟对他存有任何非分之想。 西弗勒斯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回想,重新经历那些出现在他生命中的,特别糟糕的时刻。和自己一回又一回地说着:「瞧,你都体验过这些了,所以这回也没问题的。所有好的坏的,只不过是再重复一次罢了。」 终于,凭借着咀嚼其他的痛苦回忆,他逐渐平静了下来。 只是想到他的哈利......这名年轻人脸上会出现何种极端憎恶的神色,他的心仍不免一阵抽痛。 在心底,有那么一点微小的部分,他仍不愿意承认眼前的事实。 也许哈利只是暂时有事离开了?他脑海中一个声音相当不确定地说着。 西弗勒斯自嘲地挥散了它。这话连他自己都很难相信。自他醒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那名年轻人何时不声不响地消失过如此长的一段时间? 再一次地意识到,哈利曾待他是如何慷慨,又是多么关切......西弗勒斯允许自己花费一小段时间沉浸在强烈的悔恨之情里。 他知道懊悔发生在自己身上之事向来是没用的,无意义的,全然徒劳且白费力气。 但他不能不去想,倘若在当下,他克制住了自己的举动......假如哈利仍不知情......他是否就能再多窃据这名年轻人的时光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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