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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格玛的灵魂在心里疯狂刷屏，闭上眼不忍直视自己的壳子即将被毒死的事实。 然而直到吉娃娃吃掉了那些食物，亲昵地在少年小腿上蹭来蹭去，少年也小心翼翼蹲下来抚摸它时，西格玛依然没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适。 ……诶？ 没、没毒吗？ 他小心翼翼抬起头，又和那个可怕眼神对上，忍不住吓了一激灵。 “怎么了？”沢田纲吉一改刚刚怕到发抖的样子，语气平静，手上还在抚摸狗子顺滑的毛发。 西格玛这才发现自己又可以掌控身体了。他怕眼前这个疑似精分的家伙又动杀心，极力忍下跑路的冲动维持自己的“狗设”，还凑上去蹭了蹭他的掌心。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演技。 纲吉抚摸的动作一顿，轻声问：“怕我啊？” 他当然不可能发现这只狗体内藏了一个人类的灵魂，但或许是在这样一个不会说人话的物种面前他才能暴露本性，难得又多说了几句。 “你倒是敏锐。”他察觉到了吉娃娃的退缩，反而笑了起来，“既然吃了我的东西，那就是我的狗了。” 西格玛：“……” 我有主、呸！我有家！ 或许看出狗子眼中的不满，沢田纲吉笑着用力撸了撸狗头：“这可由不得你。” …… 几天后，西格玛这副壳子的“主人”带着一脸慈祥的笑容，把他送给了“隔壁家温和有礼貌的好孩子纲吉”。 “看吧，我说了你会是我的。” 少年笑嘻嘻地捏了捏他的耳朵，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现在的他还没有未来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西格玛能明显感觉到这小鬼并不喜欢他，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才想办法把他要过来。 更何况冷静下来再回想，当初那个惧怕吉娃娃的少年，也并不像是伪装。 总不能真是精分吧…… 西格玛暗自思忖着，紧接着就听到了另一个温柔明快的女声： “纲君，养了狗狗就要对它负起责任来哦！” “放心吧妈妈，我会照顾好它的。” 他看着那个在母亲面前秒变一脸纯良的少年，默默缩起了脖子。 ……狗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第109章 混乱（十三） 进入特异点之后, “沢田纲吉”的状态一直很割裂。 特异点强行提取了本体安在马甲身上的关键词，经由世界的补全将许多本不属于他的记忆塞进他的脑海。 理智上他的意识思维都源于本体织田星见，可在特异点中，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那个“沢田纲吉”, 本体从“操控者”变成了“旁观者”。 [有点像挂机模式。] 织田星见眉头微皱, 庞大的精神力在脑海中分成三股, 通过系统插件分别连接向三个马甲。在他的意识中，其中两条链接此时已被莫名的力量干扰, 他可以看到马甲的行动, 甚至也可以一定程度上影响马甲的思维，却无法像曾经那样如臂指使地操纵他们。 马甲插件都存在这种类似挂机的模式。只要宿主启动马甲, 将意识投注过去，在“人设”完善的情况下，插件可以在本体休息时代管马甲, 让马甲按照人设行动。 这种代管对于散装马甲来说比较鸡肋，毕竟那些离谱的属性单纯靠插件的智能可没法完善，时间久了很容易被人看出来。因此大部分时间织田星见都是自己亲身上阵。 现在特异点内部的情况却由不得他选择。 好在考虑到后续能量供给, 织田星见早在抽出第三个马甲之后就着手构建马甲之间的背景和关联，就算临时被特异点抽取，也不算手忙脚乱。再加上世界的补全机制, 那些本就拥有他思维的马甲就算自由行动也不至于出问题。 他和系统研究半天, 发现确实无法夺回马甲控制权后，就果断放任了特异点的发展。反正只要他继续通过系统面板补全马甲经历，特异点中就不会出现什么危险。 等到这些“回忆”彻底结束，他们自然而然就能出来了。 织田星见暂且不去纠结特异点的事情, 转而把主要注意力投向唯一留在外界，还在反派大本营的马甲。 [云雀先生不能留在这里了。] …… 第二日, 例行为猎犬的“顾问先生”（猎犬给云雀临时安排的身份）送饭的警卫员敲响了门。 半晌，无人回应。 他又等待了一阵，门内依然毫无动静，害怕这位社恐的顾问先生出什么事，他连忙找来备用钥匙打开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 ----- 在织田星见忙于外界事务时，特异点中的回忆还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大量与本体无关的记忆侵占了“沢田纲吉”的躯壳，让他有一瞬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纲君，下来吃饭啦！”母亲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沢田纲吉敲下回车，把一封匿名邮件发送到并盛警局，起身打开卧室大门的一瞬间，眼底的晦暗一扫而空。 “我来啦妈妈！” 在他身后，邮箱显示“发送成功”的字样。存在草稿箱中的邮件标题则闪了闪，在提前定好的程序下彻底粉碎。 ——【以田中隆治为首的不良团体の十大罪证】 …… 沢田纲吉着急忙慌地跑下楼，一不小心踩空一级，从阶梯上摔了下来。早就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的“废柴”迅速调整到最不容易受伤的姿势，然后极其熟练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跑到厨房帮母亲沢田奈奈端菜。 沢田奈奈或许是每个日本男人幻想过的大和抚子式女性，却又没有外界鼓吹的“大和抚子”那般僵硬刻板。她温柔善良又不失开明，就算做着家庭主妇，也没有被生活摧残的痕迹，依然保持着少女般的纯真。 从奈奈妈妈手中接过盘子时，沢田纲吉状似不经意地触碰了母亲的指尖，本来因那些不良的事情周身有些僵硬的气息很快平复下来，暖褐色的眼眸中透着和母亲如出一辙的温和。 ——那个“跑去南极挖石油”的老爹简直是上辈子拯救了世界才能娶到妈妈。 他在心里抱怨了两句，外表依然保持乖巧的上桌吃饭，暗自缓缓消化那些来自母亲的平和情绪。 沢田纲吉从小体质就不是特别好。其他孩子早早就能跑能跳的时候，他还经常会无缘无故平地摔。因此他无法和同龄人玩到一起，自然而然就会被孤立，乃至被欺负。 对他而言，这其实不算最令他困扰的事。那些围绕着他的、挥之不去的恶意，才是他困扰的根源。 他在有记忆起，就发现自己可以通过接触隐约读取他人的想法和情绪，随着年龄增长这种感知愈发明显，他能读取到的内容也愈发清晰，甚至有时可以直接获取他人的记忆。 或许对很多中二少年来说，有这样一个超能力是种值得骄傲的事情。可沢田纲吉不同，从小被欺负的他，从那些同龄人身上感受到的绝对不是善意。在他的思维和人格尚且懵懂时，就已经处在被无尽恶意包裹的状态中。 幼稚园和小学相对还好一些，小孩子的思想很直白，就算做着欺负人的事也不会想太多。虽然那些推推搡搡、嘲笑打闹会在肉.体上给他造成伤害，但精神上其实还可以忍受。 直到他升上国中。 国中生正处于猫憎狗嫌的年纪，对很多东西都处于似懂非懂的状态，又没有成年人明确的道德约束，反而更容易做出耸人听闻的恶事。这种情况在普遍早熟的日本尤为明显。 “那个妞好正点，明天一定要把她弄上手。” “这个废柴果然怂了吧唧的，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那个该死的老师居然叫了我爸来学校，气死老子了。揍他一顿出出气，反正这废柴也不敢反抗。” …… 霸凌难免会带来肢体接触，那些恶心的、黏腻的念头不顾意愿涌入沢田纲吉的脑海，令他直作呕。 被欺凌愈久，他看到的东西就越多。 公然在课堂上给他难堪的老师背地里出轨还家暴； 被众人追捧的漂亮学姐心底一直看不起任何人； 热衷于当舔狗的男同学会在家里辱骂那些拒绝他的女生； 看起来同情他的便利店老板背地里叮嘱自己的儿子不要和他接触…… 有的人表里如一的恶劣，也有人披着温良的假面，难掩心中的卑劣。 理智知道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就算是沢田纲吉也不是没遇到过心思纯善的人——比如那个曾经帮过他的笹川京子，也比如他的母亲沢田奈奈。 但是……太少了。 优秀的人总和优秀的人聚在一起，他这样的废柴永远只会碰到那些烂泥一样的家伙。 ——真恶心啊，人类。 …… “……纲君？” 被放学回家的儿子突然抱住的沢田奈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然后很快放松下来回抱住他。 她轻轻拍抚着孩子的脊背，声音温柔又带了一丝担忧：“……是在学校过得不开心吗？” “没什么，妈妈。”沢田纲吉埋在母亲的肩膀处，声音闷闷的。 日日在他心头堆积的恶意让他情绪很不稳定，甚至一度升起某些偏激的想法。 但是在抱住母亲的那一刻，那些让他无法安眠的念头很快平复了下来。 沢田奈奈看出他不想说，并没有追根究底，只是告诉他：“如果不开心的话，在家休息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 “妈妈会一直在的。” “……嗯。” 这样就够了。 他的超能力不可控，就算告诉了妈妈，也只会徒增担忧。 这样就够了。 他可以在承受不住的时候和妈妈接触，那些恶意不会再侵扰他。 这样……就够了…… ----- 沢田纲吉不能永远逃避下去。他不可能做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直靠着母亲保护。 超能力让他痛苦不堪，也让他知道了很多不为人知的隐秘，只要操作得当，“兔子”……也是能咬人的。 他开始自学计算机技术，也发现自己似乎在这方面有些天赋，至少足以遮掩他想做的事情。 他依然是那个干啥啥不行的“废柴纲”，但那些热衷于欺凌他的□□却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并盛的不良团伙被警察一锅端送去了少管所，对学生过于苛刻的老师也因私生活不检点被学校开除。至于那只欺软怕硬的吉娃娃…… 沢田纲吉本来想找机会让它“误食”老鼠药，甚至狗罐头和药都准备好了，临了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因为…… ——“纲君是个勇敢善良的好孩子啊。” 奈奈妈妈向来不吝于夸奖自己的孩子，更何况在她心中，她的孩子值得这些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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