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喉咙里发出气音,他似乎没有了舌头。 “你……是被梦之魔神抛弃了吗?”宴道蹲下身,手中再次燃起微弱的火焰,只是在这火光下他才看清那血液是从什么地方流出来的,他的皮肤皲裂,像是旱季的大地,他身上紫红色的血液从身上皮肤的裂缝中流下。 那怪物似乎听懂了宴道的话,趴在地上,面朝着宴道的方向没有动弹。 没有攻击欲望,没有语言能力,似乎面前的只是一只野兽。 宴道想起了摩拉克斯曾说过的那些话:“梦之魔神可以通过梦境摧毁意志,揉捏思想,制造出独属于自己使用的武器,你见到的生物大抵是她扭曲出来的。” 许是感受到宴道情绪,他手中的火焰晃了晃,而趴在地上的那个怪物却好像发现了什么,抬起身看向宴道的方向。 宛如蜗牛一般的触角缓慢地伸出,盯着宴道手中的火光,半晌才将突出的触角收回,然后缓慢地朝着宴道的方向爬去。 宴道没有动弹,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立刻将这只怪物焚烧殆尽,然后转身离开,可是他的心却不知为何十分地难受。 怪物爬到宴道身前时已经像是没了力气,弯曲的四肢带着鲜血在地上划出一道道血痕,然后抬起一只算不上是手的手,紧紧地握着举到蹲着的宴道面前。 然后慢慢张开,里面是一颗失去了光芒镶嵌在手心的神之眼。 手中的火焰跳跃、晃动,就像火焰的主人一样思绪颤动。 “嗬。” 触角再次伸出,两只几近疲软的触角朝着宴道手中火焰的方向延伸。 宴道将手上的火焰递近,苍白色的火焰将他丑恶的面容映照得更加恐怖。 怪物已经抬不起手了,用触角触碰到了火焰,然后躺下,苍白色犹如浪花般烦人火焰渐渐从他的触角淹没他的全身,火焰中他恐怖的脸上似乎带着些许解脱。 宴道就那样蹲在原地,紧紧地握着拳,看着火焰将他的肢体消融,一丝灰烬都没有剩下。 而那颗失去了光芒的神之眼掉落在地上,在那只怪物消失的最后一刻,似乎散发出了微不可察的光芒。 宴道带着那双神之眼回到了地面,周遭的香气已经消散,此次的事件似乎不费任何功夫就解决了,可是安静躺在宴道身上的那双神之眼却告诉他,一切尚且刚刚开始。 宴道不知道他的名字,即使是在自己的脑海中也是一直叫他怪物,但也许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也许还是个人类的时候,大概是个难得的人物。 作为神之眼的持有者,在那样的时代说不定会被当成仙人供奉起来,他能够用自己的能力创造足够明亮的未来,但是他的一切包括未来都被一场噩梦扭曲了。 宴道在南天门景色最好的山上凿了一块石碑,将那颗神之眼葬在石碑之下,以宴道的视角简单刻下生平,在身后士兵疑惑的眼神之下宴道蹲下身,放了一块身上的干粮在旁边。 “希望下辈子你运气好一点。” * 跟常生会合之后,他们一行人要继续在野外待两个月,继续调查异常的地方,清剿元素生物。 夜晚的时候,大家睡在简易的帐篷里,跟守夜的士兵打声招呼,宴道就去了附近山间的平台上。 清心这种植物长得十分清雅,能入药,但是花瓣入口时十分苦涩。 宴道心情很不好,于是就坐在石块上,揪着清心的花瓣往嘴里放,苦得他面部表情都变生动了不少。 摩拉克斯出现的时候宴道正往嘴里塞花瓣,看得摩拉克斯十分新奇。 “你这是怎么了?”宴道坐着,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摩拉克斯,对于他的到来并不意外。 “今天我遇到了梦之魔神之前的那位眷属。” “你杀了他?” “不,是自杀。” 宴道没有继续残害周边的清心,声音放缓,带着一股无法排解的忧愁。 “他是人类,却被嵌入了野兽和妖邪的部分,梦之魔神用自己的权能扭曲了他。” 那枚神之眼是被硬生生压进手掌中的,看得出神之眼持有者对于自己的愿望多么执着,他大概也活了千年了,而能在千年前获得神之眼的人寥寥无几。 “那样的人本该有大作为的。” 宴道的喉头发紧,想起这些的时候总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存在那样的魔神,魔神爱人的铁律难道在梦之魔神身上就只是摆设吗? 摩拉克斯没有见到那一幕,但从宴道的话语中也多少能感受到那景象的压抑。 “你的火焰并非寻常的火焰……”夜风将宴道的白发卷起纷飞,摩拉克斯站在宴道的身后伸出手,轻缓地将他的头发拢起,用金色的丝带系起。 “只有无羁之火能净化天地的污浊1,那些被恶业与灾殃缠上的往者,都将在火焰中,自浊世的一切不幸与嗟伤中解脱2。” “那他也解脱了吧。” “自然。”
第21章 两个月之后,宴道随着丛云军回到了城镇中,只不过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去了奥藏山上找留云了。 留云归终善机关,她们的洞府里装满了各种样式的机关,平时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宴道干脆就站在外面等着。 留云的机关鸟经过几代的改良之后用来收集情报已经十分成熟了,之前夜叉村落一事便是她派出机关鸟去探寻的,只是到了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消息。 留云洞府里也没什么接待客人的东西,所以她就带着一张十分会聊天的嘴出来了。 “今个是刮的西南风还是东北风啊,把您给吹过来了。” “今个没刮风。”要是别人怕是以为这家伙要找麻烦吧。 “不说笑了,您今个来是想知道有关夜叉的事情吧。” “没错,夜叉的族群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如今乱世并不是好躲藏的。” 留云借风真君叹了口气,像是在感叹什么。 “机关鸟确实留意到了夜叉的踪迹,但是情况并不好。” 留云和宴道从奥藏山飞行至石门附近,石门附近地形复杂,就算是久居于此的人类也说不清这里有多少处断崖多少座高山。 “几日之前,这里有夜叉停留的痕迹,但是很不幸,机关鸟将消息传达回来之后我来到此地只留下满地尸骸。” 留云带着宴道去了山脊之后的空地上,地上只有一个个小土包。 “我将他们葬在了这里。” “附近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不过地中之盐的赫乌利亚那几日好像外出了,此处距离地中之盐又比较近,很难不让人多想。” 宴道蹲下身,看着面前的一处处坟墓,附近的泥土上还洒着斑斑点点的血迹,他敛去眼中的暗沉。 “赫乌利亚不会对夜叉出手,她的目标只有保护好自己的子民,这样挑起异端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一定是其他的魔神。” 而现在最有可能对夜叉下手的就是刚失去强力武器的梦之魔神,她现在一定急需一个强劲的战力,而没有比夜叉更合适的了。 更何况留云的实力并不弱,若是她没发现痕迹就只能说明对方的实力比她强大,要么是魔神要么是若陀那种强大的元素生物。 “被杀死的夜叉数量并不多,剩下的要么逃跑了要么被抓走了,但是这也说明了我的想法没错……” “有些东西已经把主意打到夜叉一族的身上了,也许……我们已经迟了。” * 山洞里被火焰淹没的那段记忆总是在宴道头脑里一遍遍闪过,宴道无法想象梦之魔神的残忍,也无法接受夜叉在其手上饱受磋磨。 即使现在他们只是陌生人,即使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千百年前记忆中的稍纵即逝,但梦之魔神所做的一切都让现在的宴道感到愤怒,他不希望梦之魔神继续作恶,也不希望夜叉拥有被梦魇奴役的经历。 宴道开始着力于寻找梦之魔神和夜叉的踪迹,时不时再被摩拉克斯拉回去操练一番武技。 摩拉克斯似乎很喜欢和宴道实打实地打一架,虽然每次都是宴道被打趴下,马科休斯在一边幸灾乐祸地鼓掌,而摩拉克斯却会笑着把自己拉起来,轻缓地说着自己的缺点。 闲下来时宴道将自己要出门寻找夜叉踪迹的事情同摩拉克斯和马科休斯说了说,虽然担心,但两位魔神并没有阻止,只是贴心地叮嘱。 只是夜叉的踪迹难道没找到,相反他找到了梦之魔神的踪迹。 * 海之魔神经常被他的子民呼作海神,他所管理的海边城镇中有一种古老的陋习,那便是将年轻的女子绑在竹筏中送入大海,让她们成为海神的新娘,获得海神的彩礼,以此来保佑来年的风调雨顺。 摩拉克斯教了宴道如何用仙术遮挡自己的外貌特征之后,他便混入了海神的城邦,最近正巧是祭祀海神的日子,而祭品正是各种牲畜和一位年轻女孩。 宴道只是在人群中浅浅看了一眼便离去了,周围的百姓神情狂热,似乎对于献祭的事情很确信。 宴道打算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听闻海神会送彩礼,拿下彩礼的城镇可以靠着彩礼度过安稳的一年,宴道想看看是否能看到那位传说中的海之魔神。 此处城镇不接纳外客,宴道只能暂时居住在附近的山林中,不过他带在身上的马科休斯分身每天都会给自己做美味的食物,居住得好差也就无所谓了。 祭祀的那天下艳阳高照,但是每个出门的人都带上了蓑衣,为了防止露馅,宴道也找了一身蓑衣套在身上。 壮年的男子两两抬着宰杀的牛羊猪,四个身穿红衣的轿夫抬着一块方方正正装饰喜庆的架子,新娘穿着红衣,身前挂着一朵红色的绢花,盖头将她的脸盖得严实,她的父母也穿戴整齐,跟在旁边,脸上却并未见多少喜色。 宴道看着台上的少女皱起了眉头,不知道现在自己是否要找个机会救下她。 众人跟在队伍的后面,宴道也安静地随着人潮前进,快到海边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空阴云密布,宴道抬起头时,雨滴已经淅淅沥沥地落下,然后越来越大。 站在岸边远远望去,海面的颜色不再是湛蓝色,而是浓郁的墨蓝色,海水仿佛杯中的水,被大力摇晃着,水面上涌起的波涛不停地击打着海岸。 带头的老者在前面振臂高呼,让人将牲畜丢下海中,宴道往前挤了挤,寻思着能否找到机会将那个女孩救上来,正在他思索时,抬着轿子的人已经将新娘往海上抬了。 海面并不平静,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下方游动。 宴道打算女孩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后再做营救,这样也能将这群民众糊弄过去,但实际上并未轮到宴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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