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川凌在场上被一拖再拖。 终于来到局点。 他的跳飘球太具有杀伤力,伊达工业的全体队员严阵以待。 在之前数次拿到球权的时候,远川凌几次无接触得分。 伊达工业的球员面对他的发球如临大敌。 即便远川凌现在已经能明显看出来疲劳感,他们也不敢松懈。 远川凌做了个深呼吸。 比分进了20大关之后,远川凌就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手里拿着排球,轻巧地转了两圈,舔了舔干涩的唇,胸腔里涌出的热气快要烧干他的理智。 最后一球,发到刁钻的位置,最好在这里拿下比赛。 中场休息还有一段时间,可以恢复一点体力,第三局撑一撑的话,至少能打到一半…… 身体好重,就连呼吸都感到疲乏,过度运动的热意让远川凌忍不住闭了闭眼。 很想休息,但是不能休息。 只要再坚持一点,再久一点,只是再打一局而已…… 远川凌按下疲劳感,在心里自己安慰自己,他一到这种时候,乱跳的思维就会有些幼稚,这样的自我安慰和哄小孩没什么区别,对于远川凌来说却意外地管用。 裁判吹响哨子,远川凌没有片刻犹豫,以最标准的动作助跑起跳,排球飞到对场,在中场迅速下沉落地。 25——16。 第二局青叶城西获胜。 场馆内寂静几秒,瞬间爆发出欢呼声。 看台上远远传来讨论。 “那是青叶城西的新副攻吗?发球好像很有一套啊!” “那种水准的跳飘,真的是高中生能发出来的吗?” “好快,一瞬间就到眼前了……” 远川凌原地弯腰,双手撑着膝盖,喘息的幅度比刚才更大了。 好气。 最讨厌这种情况了,累得好像灵魂都要升天了。 要不是为了赢下比赛,他绝对不会这么坚持。 既然上场了就得得分。 啊不行,好想原地坐下…… 可那样很没面子…… 远川凌脑子里不成熟的思绪一条一条地往外蹦。 直到及川彻跑到底线把他扶起来。 “阿凌?还能坚持吗?” 坚持不了了,脑子还很活跃,但身体感觉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 “能。”远川凌死鸭子嘴硬,在及川彻的辅助下来到了教练椅旁边。 他坐在教练椅上,反应都有点迟钝了。 “越一那边打过来电话,在做理疗,扭伤没有什么大碍。你们要安心比赛。”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第一局输掉比赛还能再追,今井越一的伤要是不可挽回,那才成了大事呢。 “远川呢?第三局还能上场吗?”入畑教练严肃道。 远川凌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懂教练的意思,他说:“可以。” 入畑教练一看他那出汗量,多少有点不太相信。 及川彻拿了运动饮料过来,又把毛巾递给远川凌擦汗,蹲在远川凌面前端详片刻,就知道对方的体力条估计马上要见底了。 “还能打多久?”及川彻严肃地问。 远川凌抬眸看他,灰色的瞳孔里是难得的执拗,“半局,最多半局。” 撑不住了远川凌会自己要求下场。 入畑教练同意了。 第三局打得格外艰难。 远川凌拖着疲惫的身体,仍然能打出高水准的发球和拦网。 和第二局相比,伊达工业的球员有种反被缠上的感觉。 这人看着已经很累了,但那双拦网手总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冒出来。 青叶城西的攻手很难在伊达工业的拦网下得分,伊达工业的攻手也很难逃脱远川凌的拦网手。 很少拦死,但对方一旦起跳就是一次“一触”,没完没了。 把自己逼到极限的感觉不太好受。 远川凌隐隐有点耳鸣。 从前,远川凌偶尔会奇怪,为什么许多人面对失败的时候会那么痛苦,会丧失希望,会郁郁寡欢。 因为不甘心。 明明付出了努力,却在种种原因的影响下,没有取得预期中的结果,这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 远川凌很少会有挫败感。 人生轨迹改变之前,他在医学上的天赋让他很少走弯路,哪怕失败也可以重头再来。 但排球比赛不一样。 体育竞技,向来都是如此残酷,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对于选手来说,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深切的疲惫和挫败几乎是同时涌上来的,又一次轮转之后,远川凌艰难地举手示意。 “教练,请求换人。” 远川凌和今井越二做了替换。 他几乎一到候场区就瘫在地上,靠着墙壁放松下来。 球馆的顶灯光亮炫目。 远川凌用手背遮住眼睛,周围的声音逐渐离他远去。 他睡着了。 再度醒来的时候,他在及川彻背上。 对方稳稳地背着他向前走,在明显发现他醒来的时候,也一反常态地没有开口说话。 正午的阳光燥热,及川彻自己一个人背着两个背包,还要带着远川凌这个大型挂件,也亏得他没有累倒在路边。 远川凌沉默一会儿才开口:“比分多少?” “……37——39.”及川彻声音略有些喑哑。 远川凌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很厉害了。” “最后一球,我传球的手感不太对,如果……” 远川凌一伸手,捂住了及川彻的嘴。 “好了拒绝现在开检讨大会。”远川凌嘀嘀咕咕:“如果我能打满第二局,说不定结果也会不同了。” 已经过去的事情,再懊悔也没有任何意义。 结局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悔意而发生改变,这很现实。 远川凌的话很有道理,如果他捂着及川彻的手没有在微微颤抖,大概会更有说服力。 当然会不甘心。 他已经竭尽所能,青叶城西的每一个队员都是这样,但意外总是比预定好的计划来得更快一点。 漫长的沉默之后,远川凌松开手,问:“我们去哪?” 他体力没回复多少,还因为刚睡醒,整个人都化成一滩水摊在及川彻身上,四肢软得厉害,赖在对方背上没有主动下去。 “去医院看今井前辈。”及川彻吸了吸鼻子,哽咽着回答:“你睡着了,他们着急去医院,我就让他们先走了。” “哭鼻子了?”远川凌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并没有摸到水渍。 及川彻顿时有点炸毛,“怎么会!我也不是第一次输了!” 远川凌的手一顿。 他鼻尖一阵酸涩。 及川彻没哭鼻子,这一句话差点给他说哭了。 远川凌清了清嗓子,道:“这个时候要说下次一定赢。” “知道了……”及川彻应了一声,停下脚步。 远川凌略一抬头,两人正站在仙台综合病医院门口。 大概是因为休息日,所以来往的人并不算多。 远川凌身上盖着不知道是谁的外套,遮过头顶,外人看不见他的脸。 于是他摆烂了,任由及川彻把他背进去。 他怕自己一下地,腿支撑不住当场跪下。 两相权衡,还是现在这样更能保住脸面,毕竟衣服都遮着呢。 “今井前辈在哪?” “好像在理疗室。” 及川彻不认路,两人兜兜转转,问了护士才找到理疗室的方向。 那护士还说,如果伤了腿要先挂骨科。 及川彻没忍住笑出了声。 输掉比赛的阴霾终于散去了点。 远川凌原本作势就要掐他脖颈见到这幅场景也歇了心思。 算了。 及川彻把他背到理疗室外边才放下,远川凌坐到门外的椅子上。 他揉了揉腿部肌肉。 有点无力。晚上回去必须做拉伸按摩,否则明天估计得瘫在床上。 及川彻满头是汗,显然打了三场比赛,又把他背到这里,已经是在逞强了。 他在远川凌旁边坐下。 理疗室里的说话声在门外听不真。 两人没有第一时间进去。 “地区预选赛之前,我就知道了。”及川彻突然开口道。 远川凌补充道:“今井前辈的手腕有旧伤,第一天早晨,他还做了药理热敷。” 两人对视一眼,并没有在对方眼中看到惊讶的情绪。 及川彻犹豫片刻,小声道:“我觉得有点奇怪,黑田学长不说,今井前辈们也不说。” 他表情一垮,道:“毕竟从前那么懒散的人,训练不肯早到一分钟,突然那么积极,怎么想都是有猫腻……” “哦?什么猫腻?展开说说。” “就……”及川彻正想解释,突然发现了不对,这声音好像不是远川凌的。 他有些僵硬地回头,今井越一从理疗室里探出头来,正目光悠悠地盯着他。 及川彻打了个寒颤,说:“不……是说比赛状态很积极,非常好……哈哈……哈哈哈……” 背后吐槽学长被当场抓包,感觉自己要被收拾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今井越一“啧”了一声。 他的视线越过及川彻,落到远川凌身上,“及川,把远川借我一会儿。” 什么!??? 这种惩罚吗!?不要!! 及川彻正要开口拒绝,远川凌一把按住了他。 远川凌想起之前在自家别墅团建聚餐的时候,今井越一好像就有话想和他说,但不知道为何没说出口。 “好。” 远川凌尽量无视及川彻可怜兮兮的眼神,一口答应下来。 今井越一的理疗已经做完了,手腕上还缠着纱布和敷药,他从理疗室走出来,身后跟了排球部的一串尾巴,不知道他们之前谈了什么,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郁郁。 及川彻不能理解,还气得想咬衣服边。 他怕自己好好的一个阿凌跟人走了,回来就变成哭哭版的,他找谁说理去。 可惜远川凌自己答应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那两人去了医院花园,及川彻悄悄跟了上去,隔着远远的距离,看到远川凌和今井越一泾渭分明地隔着一米的距离,坐在了长椅上。 身后悠悠传来一句:“你是跟踪狂吗?” 及川彻一个激灵,“吓死我了今井前辈!” 他一侧头,就见今井越二倚在树上,侧眸看着他。 那你不是也跟来了…… 及川彻在心里默默吐槽,嘴上却说:“你知道今井前辈要说什么吗?” 今井越二抬头看天,“嗯,大概。” 他没有细说,而是转而问:“及川,你喜欢排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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