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爱着他也被他爱着的爸妈都不知道,乌丸莲耶有给过赤江那月一个代号——卡路亚(kahlua),可可利口酒。 这是一个曾经只有乌丸莲耶与贝尔摩德知晓的代号,所以赤江那月并不担心安室透会顺着这个代号查到什么不该查的,因为对组织里的其他人而言,卡路亚就是个不存在的人。 赤江那月厌恶被控制,厌恶被命令,过去的他活在一个只有父母和贝尔摩德的、自己的小世界里,不被认可的人在他眼中就只是一团空气,像是那个太太甲一样,连姓名都不配拥有。 他反复无常,并且对着一切自己不需要的怜悯关爱不屑一顾,他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廉价同情。 但,十八岁对赤江那月而言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生节点。 赤江那月知道他和这个世界的自己的分歧点也就是在十八岁,他想要通过演绎这个世界的自己来填补漏洞,让安室透认可‘赤江那月’,就得先体会另一个他的感情。 要骗过他人,得先骗过自己。 …… 由于前一天才出差回来,安室透的行李都还没收拾完,刚好可以直接拖着箱子再次离开日本,所以他故意提早了前去机场的时间,并不打算跟贝尔摩德同路。 反正只要知道任务地点就够了。 等终于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紧绷了半天的安室透总算能松口气了,他掩着唇刚打了个哈欠,忽然就听见身侧的赤江那月在开口说话。 “你难道不好奇吗?”少年坐在安室透多买了张机票的位置上,状似好奇地歪过脑袋恶意卖萌,这么问道,“为什么我会有一个和你们一样的代号,为什么我会认识贝尔摩德,还有我是怎么猜到前BOSS死亡信息的。你应该很好奇吧,毕竟是情报人员呢。” 安室透沉默了几秒,看上去是在组织语言,然后,他抽出事先放在外套口袋里的纸笔,低头写了起来。 他们在上飞机前就商量过了必要的时候可以用这种方式交流的事。 赤江那月饶有兴趣地凑到了正在写字的安室透身边,一点一点把对方写的话念了出来:“作为一名情报人员,我的确很好奇你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毕竟你身上的秘密实在太诱人了……” “哎呀,我只是个背后灵,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念完后啧啧地故意装傻了一秒,接着摊手,“好吧,其实看在你是唯一一个能看见我的人的份上,你要问什么问题我都可以回答你哦。” 闻言,金发深肤的青年靠在椅背上,眼神投向了悬在身侧的半透明幽灵,手指在笔杆上摩挲两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接下去说。 最后,他还是重新提起了笔,苍劲的字体落在了雪白纸面上。 ——【但作为一个成年人,我无法凭借好奇心就去撕开一个孩子身上的伤疤。】 是的,一个孩子。 在安室透的视角中,这个才认识一天的背后灵的确只是个天才得不得了的孩子,哪怕性格再恶劣,也依旧在某些地方保持着孩童的纯粹,这让他完全没办法告诉自己要把对方当成大人去看待。 安室透的确在得知赤江那月代号后生出了更浓的警惕心,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像以往一样,用自己涂抹着蜜糖的唇舌去套出想要的情报,用他最擅长的语言作为武器去攻开对方的心理防线。 与刑事警察不同,公安警察的责任是保护这个国家,国家的利益高于个人,为此哪怕牺牲一般民众也是被允许的。 但也许是上午刚被贝尔摩德提起的苏格兰——那个多年前和他一起卧底组织的幼驯染在这个下午频繁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安室透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最后还是选择了把坦白的权力交还给赤江那月。 【我曾经有一个朋友。】 安室透在纸上写道,金色的睫毛上落着阳光:【他还活着的话,应该就会这么说吧。】 【如果和平需要的代价得由孩子付出,那我们这些人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只是一天的相处就足够安室透知道赤江那月在推理上拥有多么恐怖的天赋了,他并不觉得在之后形影不离的相处下,这个天才背后灵会发现不了他的身份,所以在写这句话的时候他显得十分坦然。 反正迟早会被发现自己是卧底的,目前看来也确实只有自己能看见赤江那月,那么稍微坦白一点,也更方便他们之后的合作才对。 在写完这句话后,安室透又抬起了头,而坐在一旁的赤江那月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拳一样。 猝不及防、疼痛与茫然杂糅交织,要不是眼神一直放在背后灵身上,安室透也可能都读不懂他的情绪。 直到安室透以为赤江那月不会再开口了的时候,在飞机起飞时引擎的轰鸣声中,公安精英听见了那道如今唯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平静地、冷淡地说:“我早就没有被称作‘孩子’的资格了。” 彻底定格在十八岁的少年转过头,那双从出现开始就总是充斥着或真或假的笑意的水红色眼睛里此刻什么也没有,包括安室透的倒影。 他就这样看着安室透,语气听上去有些疑惑,又有些像是嘲讽:“既然这样,你的朋友有没有告诉过你,这个世界为什么总是要逼着孩子去长大?用毒药、刀片和枪支弹药?” 而在安室透被这句话弄得愣神良久时,小恶魔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模样,高高兴兴地宣布:“不过我喜欢你没有对我表示怜悯!所以看来我们接下来还能继续好好相处了,安室先生。” 后知后觉中,安室透意识到了什么。 在此之前,无论赤江那月看上去对他有多么友好,实际上都隔着一扇紧闭的大门,一切情绪只流于表面。 现在,那扇门在逐渐为他敞开。 — 贝尔摩德给的汇合地址在一人一背后灵下了飞机后才发过来,安室透盯着手机屏幕,像是要看出一个洞来。 赤江那月用微妙的语气问:“不是说是来纽约抓那个莱伊的吗?” 然而贝尔摩德发来的地址却是百老汇的幽灵剧院,还附带了张一场晚八点开演的音乐剧的电子门票。 《Goldenapple》 “首先,”赤江那月严谨地说道,“我们排除莱伊叛逃后加入百老汇,即将在今晚饰演天使的可能性。” 他顿了顿,看向和莱伊更熟悉的安室透:“可以排除,对吧?” 安室透冷笑一声:“那可不一定。” “好吧,那我们就当做是去支持叛徒事业的好了。”赤江那月也顺着他的话流畅地接了下去,一本正经地说,“听上去他还是个热爱演艺事业的卧底呢。” 不过赤江那月记得这个时间点,还是在这个剧院看金苹果……发展怎么有点熟悉?
第6章 六只背后灵 “我曾经也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上帝存在的,但于我遭遇不幸的时候拯救过我的那位神明,早就死去了。” “他死时在我的胸腔里燃了一把火,即使到如今,那把火也还没有被熄灭,而我当然不希望被燃烧第二次。*”安室透刚从车上下来,就听见撑伞站在雨中的那道背影用平静的语气这么说道,“所以现在,我已经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上帝,或是别的什么神明了。” 贝尔摩德? 安室透皱了皱眉,迅速将视线从贝尔摩德正对着的那辆车上划过,脚步也放缓——他还不打算通过打断贝尔摩德说话的方式被那个记仇的家伙惦记上。 与此同时,他听见原本悠然飘在自己身边的赤江那月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安室透低声疑惑地问。 “现在的莎朗和我记忆里的莎朗,不一样了。”少年说着,垂下了眼睫,“她可是个无神论者。” 无端的,安室透总觉得面前的少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上去无比的寂寞。 安室透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做。 其实,赤江那月解释的‘不一样’并不完全是他之前在想的东西,他真正的想法是指贝尔摩德对毛利兰等人说的那句话,和他记忆里工藤新一为他讲过的那段不一样了。 这个世界与主世界之间最大的差别就是‘赤江那月’的死亡——理所当然的,救世主第一时间就听出了贝尔摩德说的那个神大人就是自己目前扮演的十八岁马甲。 听上去,十八岁的赤江那月已死这件事,对贝尔摩德的影响比他想象中还要深啊。 “……至少我可以肯定,天使从未对我真心地微笑过,一次也没有。” 车上的毛利兰愣愣地听着莎朗·温亚德说出这番话,她还没来得及追问,莎朗的身后就缓步走出来了一个陌生的金发青年。 对方听上去颇为无奈地对莎朗说道:“莎朗?还是先让你的朋友把车停进停车场,出来再聊天吧,我们还不进去的话,该被围观了。” “你真是没有什么耐心呢,侦探。”莎朗的声音一扫原本的低沉,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侧过头和来人说话,“那就拜托你了。” “诶?莎朗,这位先生是?”驾驶座上的工藤有希子惊讶地发问。 连工藤新一的好奇视线也因为那声‘侦探’而被吸引到了那名青年身上。 “是我认识的人,一名私家侦探。”莎朗从容自然地说道,“对不起啊,有希子,我临时有事得先离开,所以就拜托安室君帮忙带你们参观一下后台了。” 被称作安室君的青年面色不改,朝着车内的方向点了点头,温和地微笑着开口:“等从停车场回来我再和几位正式自我介绍一下吧。” 直到工藤有希子把车窗关了回去,载着他们去停车了,毛利兰都还是一副没有缓过来的表情。 “哎呀,真是糟糕,完全爆满了呢。”十多分钟后,驾驶座上的工藤有希子苦恼地揉了揉头发,“新酱,你先带着小兰过去吧,我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车位。” 工藤新一倒是无所谓地点点头,随后拉着自家青梅下了车,往安全通道的方向走。 “喂,兰,你该不会还在思考那个大明星说的话吧?”安静的通道内,侦探少年忽然转头问道,蓝眼睛里满是无奈,“你保持这个表情很久了诶。” “嗯。” 毛利兰揪着袖子,有些犹豫地说出自己的疑惑:“莎朗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星期三的战争》,她说的那句‘燃烧’什么的,是这本书里的话。” 工藤新一把手背在脑后,随口回答:“只是在表达她很不幸而已吧,听上去像是有一个对她很重要的人去世了。而且这些事情老妈她应该会更清楚,你想知道的话刚才就可以直接问嘛,她又不会瞒着你。” “可是背着莎朗聊她难过的事情不太好啊……”毛利兰反驳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竹马就忽然转身捂住了她的嘴,带着下意识睁圆着眼睛的少女躲进了边上的墙角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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