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赵云一枪挑飞了白曦手中的长剑,剑尖直指白曦的要害。也就在剑被挑飞的同时,白曦向后下腰倒去,双脚一个用力进行了半个后翻。双腿在空中绞住了赵云的枪,一个用力牵引的赵云的枪转移了位置。 童渊睁开眼睛的时候,白曦已经和赵云再次拉开距离了。 “的确,这半年他的进步老夫都看在眼里了。”童渊点头,“虽然不该这么说,可你小子实在好运,竟然捡了鹿门这么一个大便宜。只是他既然能背叛鹿门一次,自然也就能再次背叛,暗卫这种东西本应……” “他是个特例。”郭嘉打断了童渊的话,看着场中再次交手的两人,“他是不一样的。” “也不知你何来的自信,”童渊哼了一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喂!”他朝着正打的难解难分的两人,“行了小鬼头你也别强撑了,这局子龙赢定了。你家公子在外边站了这么久觉得冷了,回去烤炉子了啊!” 郭嘉看着童渊走的利落,站在原地笑着摇了摇头。明明就是好意的提醒,竟也能说成这般,武夫就是武夫,做事情不经过思量,难免得罪人。只是他也懒得再多做解释,解释小家伙是不一样的,是特殊的。 “公子,”白曦的脚步很快,追了上来落后半步跟在郭嘉身后,“属下能赢的。” “当然啦,小白很厉害的。”郭嘉应和,眉宇间带着笑意,“嘉知道。” 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像敷衍呢:“如果……” “小白,”郭嘉停下脚步,给了白曦一个温和的笑容,“一时的输赢,并不要紧。嘉知道你能赢,就已经够了。”他的话语中带着安慰,“再者说,不过是私下的比试,一时的输赢又不能决定什么,你不会上战场,不已是定局了么。” 白曦垂头,不再说话。而郭嘉敲着自家小书童没了音响,心下一软:“乖啦,”抬手揉了揉白曦的脸颊,“你和子龙,本就不是一道人啊。” 进屋的时候,童渊已经脱掉了外衣,面前摆着酒壶:“坐。”他这般说道。 郭嘉笑着将手中的炉子递给了白曦,然后将披风脱了下来一柄递给他。然后拍了拍积雪,慢慢走到了塌边跪坐了下来。他的动作很优雅,不急不慢的样子看的童渊眼睛一抽:“这里又没外人,做什么秀。” “前辈面前,可不敢放肆。”不温不火。 “行行行,老夫的错,你的小书童最好,你的小书童最妙,别板着一副老儒生的样子,多没趣。”童渊可是怕了郭嘉的装模作样,重要的是他这副样子,一会儿开口定是子曰子曰,绕的人头疼,“子龙,坐!” 等都坐下来了,房间里却是一片安静。只有火炉之中煤炭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风雪吹动窗户,木头吱呀作响的声音:“你们,何时下山?”过了好半响,童渊才做了第一个开口的人,打破了沉寂。 “前辈烦了?”郭嘉挂着笑脸,“那晚生可就真是罪过了。” “得了吧,你偷老夫酒窖中佳酿的时候,怎就不见你如此有自知之明。” “初春吧,”子龙比较靠谱,直接无视了自己不靠谱的师傅和郭嘉之间的闹剧,“奉孝与徒儿想要北上,瞧瞧那最近闹得风火的曹孟德。”他这么说着,弯腰身处大长手将炉子上挂着的酒倾倒了出来。 “哦,那曹孟德可不是什么仁德之人啊。”童渊笑了,“我可记得某人说,将来要侍奉一个心怀天下,救世安民之主呢。”至今,他都还能想起拜师那日,小小孩童挺直了腰板,这般向他宣布自己的未来。 “师傅又如何知晓,他并非心怀天下,救世安民之主呢?”赵云反问。 “得了吧,因为他老父被陶公杀害,差点儿就屠城的人……”说着,童渊反倒停了下来,上下打量着赵云,“你看好他重情重义了?只是这般手段狠戾,怕是个枭雄啊。” “师傅,”赵云说的很认真,“若是十年能够平的乱世,给中原百年太平,”他看着童渊,眼睛里闪着难以忽视的光芒,“又为何要花上百年,征战不休呢。徒儿固然不喜他因小事迁怒于无故人士,可北方之外……” 赵云说到这里,后背挺得笔直:“且有匈奴游牧,可供徒儿征战!徒儿善马,南方多山林并不适合徒儿,发到是北方平原局多。不论那广袤草原,若曹公欲意天下,游牧一事定然成他心中大患。” 他在公孙瓒手下干过很多年,在草原上也有着自己的威名。哪怕不看好他,只要能让他抵抗外地,也已值得:“若是中原纷争,那便守一方疆土,也不负此生了。” 白曦看着赵云,又看着含笑的郭嘉,总感觉郭嘉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忽悠了一个打手。
第39章 残火 山中无岁月, 寒尽不知年,待寒冬过后万物发芽,白曦的个头又向上窜了一窜。 大概是冬天赵云与童渊进山打猎,加上药物的调养, 郭嘉总觉得自家小书童比之从前胖了一些, 虽然还是不正常的白,却比之前看的更可爱了几分。 等初春过后, 小书童虚岁就有十五了, 虽然看着还像是十多岁的样子, 却不比从前让人觉得如狂风中的朱穗, 易折易逝。郭嘉拿着从山下送来的抵报, 随意翻动了一下锦布上的消息, 便叠起了锦布转头看着院子中扎马步的白曦。 他已经在那里站了一个时辰,额头上汗水淋漓, 眼睛却是一如往昔的亮。郭嘉很喜欢看白曦的眼睛, 那会让他有种看着满天星辰的感觉。尤其是当着漫天星辰之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时,更令人心醉。 只是转头想起传来的消息,郭嘉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自己想要揉头的心思, 沉沉的叹了口气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虽然早就对这个腐朽的王朝绝了心思,可真的被告知大厦将倾再无庇佑的时候,终归还是会心有悸动。 “公子,”身上被盖上了大氅, “天气尚凉。”白曦的话一贯很少,却总是恰到好处。郭嘉连眼睛都不想睁, 只是顺势拉住了自家小书童的手, 闭着眼睛慢慢把玩。他知道白曦哪怕在练功, 注意力都是放在他身上的,所以才会肆无忌惮。 “去洛阳吧。”郭嘉声音很沉,“我想要去看一看。” “是。” 白曦从来不会问郭嘉为什么,也不会质疑郭嘉的所有决定。就好像郭嘉从不向白曦解释为什么,也不会告诉他自己的心思。他们之间好像有着无形的默契,又像是被签订的条约,不过线,不退让。 白曦将死士与仆从的职责做到了最好,随着他年岁的渐长,郭嘉也不比从前那般能够清晰辩解出他的情绪。只是等同的,郭嘉却开始依赖这个孩子的照顾,依赖他无所不在无微不至的照顾,明明他更年长几分,却总是那个被照顾的。 就好比此刻,他说要前往洛阳,小书童不问起因不问经过,只是无声的退下准备。 郭嘉要离开的事情,童渊并没有多大的感触,他只是照理在白曦上前的时候,将手中的木棍对准了白曦,同他掀开了一场新的角逐。如果最开始他惋惜这个小鬼死士的出生,那么到后来,他就是感叹这个孩子的命。 如果早些遇到这个孩子,大概他最得意的徒弟,就不是子龙了吧:“你的剑招,倒是不错。”棍尖被锋利的匕首削断,童渊也不见恼怒,“虽然已经瞧不出影子了,但是那种大起大合的姿态,不是司马教你的吧。” 白曦抓着匕首的手掌在腰后一抹,有成人小臂长的匕首就不见了踪影。他恭恭敬敬的对着童渊行礼:“主子这小半年,多谢先生照顾。”小小的少年带着大人才有的沉稳,“不便多做叨扰,后日便告辞了。” 童渊收手看着自己的竹棍子,然后戳了戳上面锋利的断口:“倒是把不错的武器。” 牛唇不对马嘴,白曦也只是直腰转身打算离开。该传达的话语他已转达,剩下的便不是他需要多说的事情,更何况童渊怕是早就知道了他们要离开,天尚未入春,童渊便已经停止了对他和赵云的对练。 “你的主子对你倒是不错,运气不错,遇上了这么一个心善的新主子。”童渊看着白曦的背影,与其说是劝阻,倒更像是警告,“虽然老夫年纪大了不再出山,可子龙此番会与你们同行。” 郭嘉心善么? 白曦抬脚不对童渊的话做什么评价,郭嘉或许表现的心善仁慈,可是骨子里得冷漠,白曦看的分明。郭嘉很冷漠,冷漠到他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以因为一个感兴趣,用自己的性命随随便便的当作赌注。 否则又怎么会在山林里,救起自己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只是为了那一卷模糊不清的兵书呢。不过也正是这样的郭嘉,才是那个他能够看见故人影子,想要看看他能够走多远的人啊。 赵云此番多是为了给自己的师傅讲述自己下山的经历,顺便带着求医的郭嘉来找自己的师傅。所以当郭嘉说要离开的时候,赵云也同自己的师傅辞行了,听说郭嘉要去往洛阳时,便相邀同行。 郭嘉自然应允,或者说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从他瞧见了赵云的身手,同他谈论了为将为帅的区分时,他就有了自己的算盘。同赵云一同上山自然也是他计划的一环,是他在这个乱世安身立命,可有可无的一环。 他固然信任自家小书童,可是当他意识到自己无法对小书童已经扭曲的观念,做出什么修改,只能将自己当做套索锁住这个孩子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他或许需要做出双重的保险,让这绝世利器,不会转身弑主。 这个主,并非是他,而是他未来的主公。 “所以你究竟为什么又摆着个臭脸?”郭嘉骑在小毛驴上,晃晃悠悠的跟着走在土路上,“不过就是一批山贼,竟让你这么不开心,却是嘉选路不慎的罪过了?”他笑嘻嘻的晃着手上从山贼那里打劫来的地图。 白曦只是默默地跟着小毛驴,走在后面,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山贼那里有马匹,郭嘉却只选择了这只拉磨的小毛驴:“并无。” “你的表情,可不是在说‘并无’的样子哦。”郭嘉学着白曦之前说话的语气,然后又变成了嘻嘻哈哈的样子,“子龙且说说,小一是不是又是一副‘啊奉孝欠了在下一大笔账,该怎么要回来’的样子~” 赵云跟在另一侧笑的儒雅,他对郭嘉三天两头就要拿白曦开涮的恶趣味已经习以为常。同郭嘉相识那么久,他自然看出了郭嘉对挑动白曦情绪这件事情情有独钟,甚至已经当成了日常便饭般每日都要做上一次。 白曦看着郭嘉嘻嘻哈哈的样子,垂眼不说话,郭嘉却是仿若没有察觉一般,自顾自的调笑。等着郭嘉说累了,停下结果小书童递来的水壶,润一润自己的嗓子:“真是冷漠啊,还是子龙好呢。” 赵云失笑:“奉孝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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