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见过南方那些洋人交易场面的人都清楚出海可谓一本万利。活着回来嘉奖定然不少,家中也能多出余财供养父母、教养子孙。若是不幸身死朝廷每年也会抚恤,家中妻儿老小也能有生计。 贾琏原以为如今柳安和谢齐志都身负重任,苏指挥使又在葭州护卫陆颐,再往下数就该自己是赵钰最信任的人。在皇帝即将组建船队远航时还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既担心出海后无法生还,又眼馋出海获得的巨大利益。 谁知到最后皇帝表哥都没有提起过他,不免让他有些泄气,只能眼看着船队离开。 就在大乾的船队驶离港口后,工部也终于传来好消息。工部上下总算又能将头高高抬起,暂且忘却殿上脱衣受杖的耻辱。 这次工匠们新研制出来的洒水车可是用来耕种的利器。不是哪个地方都能用上水车的,而且修建水车也要考虑到当地的情况。 别看不少村庄都是依山傍水,水源充足,但在灌溉时节上下游村落发生械斗的不在少数。而洒水车操作一次洒出的水是定量的,只需要给牛套上车,人在上面坐着,每隔一段距离拉下洒水绳即可。 这洒水车极为省水,可用于水源并不十分充足的地方。可即便是非常缺水的地方,也能驾车到远处拉水回来。 赵钰正聚精会神的听着工部尚书唾沫横飞的介绍匠人们研制出的洒水车,时不时颔首示意自己在听。工部尚书说得也越发起劲,得意的请赵钰到宣政殿外观看。 赵钰本就十分满意,见到洒水车的实物后就更满意了。匠人们知道这水车是要用于农田、除灰的,因此设计时就少了那些华而不实的雕刻与装饰。 车身整体犹如马车厢一样,只是在打开侧上方的开口往里看去,才发现里面另有乾坤。不知作何用处的齿轮密密麻麻的铺在车厢底部,里面浸着一层水。 赵钰示意他们往里添水当场试验,匠人也没有怯场,稳稳当当的一边赶牛一边洒水。拉着下面的绳子时下面会忽然出水向四周喷洒,持续五六秒后再拉一次即可。若要洒水的面积较大,便可持续不断地反复拽拉。 而从上方出水,则是拉着上方的绳子拽拉。只是相比较起来,下方喷洒的水更加均匀圆润形似水雾,上方则是大些的水滴。 虽说当初强调也要能从上方喷水,但匠人们在制作时心照不宣的将重点放在了给地面洒水上。而且为了照顾凹凸不平的土地,洒水车的车架也抬高了许多,整体也使用更为轻巧的木材。 这并没有达到赵钰预想中的效果,可向地下洒水的功能却做得差不多,算是差强人意。 匠人从车上下来后便垂手站在工部尚书身后,见赵钰不言语有些忐忑,原先的自得也渐渐散了。 工部尚书很是喜爱的看着洒水车,有些不明白赵钰为什么不说话,连个赞许也没有。他试探道:“陛下以为如何?” 赵钰静默一瞬后,看向工部尚书道:“什么地方的农田需要用洒水车来洒水。” 工部尚书一愣,忙答道:“自然是用水并不方便、或是缺水的地方。” 他刚说完自己也反应过来,连声道:“是臣糊涂了,这洒水车还需改进。” 贫穷的村庄各有各的难处,而富裕的村庄却大多有共通之处,必然有取水方便的优势。毕竟用水浇地才能让庄稼长好,庄稼长好才能吃饱穿暖。 对这些地方来说用水车即可,不必特意买洒水车来浇地,他们并不缺水。不缺水不一定富,可缺水一定穷,这样的村庄又怎么可能有牛这样的牲畜呢。 赵钰见那木匠脸色骤然苍白,显然也是想明白了,便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笑道:“这洒水车也记你们一功,但还需改进。我瞧上下不能兼顾,倒不如暂且只专注于下面,将上面出水的部分拆除,单独做一个。” 木匠听赵钰这般说也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一无是处就好。他想了想,忽然来了些许灵感道:“陛下,这样大的洒水车装满水后只怕要三四个人才能拉动,反而得不偿失。不如将洒水车改成小型的水箱背在身后洒水。” 他心中合计了一下,改成水箱后水更少,需要齿轮带动的力量也更小。而且使用水箱也只需要一个人操作,不用白白耗费人力。再想远一些,涉及专门往地里浇水的水箱后再造一个由人控制的向高处洒水的装置也不难。 赵钰听了木匠的话并未反驳,反而鼓励道:“术业有专攻,做木工朕不如你,既然你认为这样可行便大胆去做就是。此次洒水车也不错,凡参与的均赏银五十两。” 匠人连忙谢恩,赵钰叫起后便看向工部尚书道:“让他们下去再研究,我们一同商议下匠官的事。” 匠官?这是什么? 木匠眼前一亮,颇有些跃跃欲试想去听听。但碍于赵钰的吩咐,只能带着他们研制出的洒水车离开。 工部尚书则是心中冒出些许猜测,虽说有些不满匠人也能封官,但工部的底子都是匠人撑起来的,他便是不想答应也不行。陛下可不是什么会为他隐瞒的老好人,只怕恨不得抓住他的错处把他拉下马呢。 而且这也有些好处,那些匠人们也会更拥戴自己。想明白后工部尚书也不再抗拒,而是顺着赵钰的话答应下来。 赵钰笑着道:“工部的不少匠人有大功,朕想着他们在工部多年也该给些奖赏。他们在工部官不官吏不吏的,倒不如择优入仕。” 匠人有官匠和私匠之分,身在官府为官府做事的自然是官匠。官匠无需徭役,私匠则需按日到官府轮值,这就算他们的徭役了。 官匠为官府做事自然也不是白做的,也能同小吏一般支领钱粮。既如此倒不如再加一把火,给匠人们一个刺激。反正只要航海顺利,别说几万两银子,就是千万两也能拿出来。 工部尚书合计一番,说道:“陛下,工部四个清吏司共有各色匠人三百多人,不如设大匠十人为八品,中匠二十为九品,剩余小匠皆为从九品或不入流。” 匠人们又不通政事,便是设官也是去管理匠人们的,因此也不用太多。至于大匠...就看谁有本事了,光是匠人的种类就不下十种,定然是无法兼顾所有匠种的。 赵钰听了便吩咐一旁的内侍,让他去工部将匠人名册取来。他笑道:“还不知上次献上水泥的匠人叫什么?” 江利忙道:“是我们工部最厉害的匠人,叫水三石。他家祖上便是京城的,一手烧制三合土的技艺极强。他烧制的三合土坚固耐用,咱们去年修路时的土都是他带着人烧的。” 赵钰闻言心中更是满意,他不愿意现在就大面积修水泥路的原因也正是如此。去年才斥巨资修了三合土路,这会儿就急巴巴去修水泥路,再有钱也不是这样烧的。 他想了想,说道:“传令下去,水三石献水泥有功,封为正四品骑都尉,赏府邸一座、银千两。”说完又看向江利,道:“至于官匠的官职,稍后内侍取来名册后你先拟定了范围。” 江利闻言很是满意,脸笑得宛若开花一般。他就知道陛下没有完全厌弃他,只要知错能改,陛下的宠爱还不手到擒来? 他随后便根据往日的记忆大致划定了能被封为大匠的十来个人,都是能工巧匠技艺精湛之辈。赵钰见都是往常听过名字的,便点头应下,只待吏部考核后就正式下旨。 * 九月正是棉花丰收的季节。 当初柳安曾建议赵钰在京城贩卖棉种,后期大来书斋又将棉花栽种手册印出来,不少抢到棉种的人都按着册子种棉花。现在跑到京郊去看,有不少零星的白色棉花点缀在蓝天黄土间,煞是好看。 当然,价格也很好看。 除了各处的皇庄外,全天下只有京城的百姓种的是皇室的新棉花。这种棉花又大又白,比从前又小又黄的棉花简直隔着天上地下,所有自诩贵族豪门的人都盯着京城来的棉花,直接将价格抬到十两银子一斤。 这已经超出棉花本身的价值许多,多出来的部分就是那些贵族老爷们的脸面。别人的脸面与百姓确实没有一钱银子的关系,他们最在意的是还没有到手上的银钱。 京中凡是种了棉花的都乐疯了,干脆卷了席子跑到棉花地里睡,白日就急急忙忙的收棉花。他们收完棉花就直接送到隆记商行代买,虽说需要一斤让一两银子出去,但隆记是圣人名下的商行,能帮他们卖出最高的价钱。 没能种上棉花的则到处想办法买别人的棉种,或是每日都要到商行去问一句什么时候开始卖棉种。不少有眼界的都清楚,棉花还能再高价卖上一年。等第二年陛下腾出手,定然要将棉价打压下去,到时候许是一两银子便能买上一斤。 不过更大的可能是到时候没人需要买棉花了。毕竟棉花又不是只能用一次,等时间长了取出来再弹一弹又是一床新被褥。棉花的产量又这样高,每家种上三分地就够用了,说不定过年还能做一身新棉袄。 赵钰看着会计司新送上的奏折,根据棉种的数目心算一番,见实际收上来的与估算的差别不大便有些满意。因着柳安不在京城,被派来回话的正是他提拔的郎中。 倒是河南、湖南等地的皇庄还未派人过来,不知具体情况如何。正常情况下皇庄应当先上报内务府,不过棉花事关百姓能否穿暖,赵钰便格外重视些。 赵钰合上手中的奏折,全然没有对柳安的和颜悦色,只淡淡道:“不错。” 作者有话说: 还欠一千字(羞) 这是25号的更新 忽然脚崴了,脚面肿了一个大包。我大胆给自己定了个治疗方案,先冷敷两天,然后热敷两天的同时擦点红花油+按摩,希望能好转(叉腰笑)
第187章 会计司郎中听了赵钰的话也松了口气。虽然他查账时也与去年的账册对比过, 确认棉花的亩产浮动不大后才敢来,但心中还有些忐忑。 皇庄上的农户们看着憨厚,实则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趁着没人看着的时候随手揪一团,皇庄上那么多少说也能偷藏百来斤。 当初柳侍郎时不时过来敲打一二, 那些人才能安分些, 如今柳侍郎一去就是两个月,皇庄上的人也有些浮躁了。 赵钰见那郎中眼下还有青黑, 心中明白接连三个月皇庄上的作物丰收累坏他了。想到这是柳安提拔起来的人, 赵钰便和缓面色赞了两句, 又道:“喜春,皇庄上的农户也都辛苦了, 都赏一个月的月钱,你代朕慰劳一二。” 郎中一愣,随即想到这是给自己撑腰敲打农户的,便也欢天喜地的应下来。他不太压得住那些胆大包天的人, 但换成陛下身边的内侍就不一样了。 喜春和郎中一同领命离开后, 赵钰才想起还未交代这些棉花之后的安排,便又差喜夏传口谕。仍是直接分出四分之一的棉花送到西北军, 剩下的棉花留足纺织司和纺织厂所用的, 其余的都高价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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