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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我── 一滴汗珠从金皓薰的额上流下，他的脸色变得有些惨白，突然间响起的手机铃声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喂？」 按下通话键，话筒那端传来好友的声音，问他怎么还没到，是跑去哪里鬼混了。 金皓薰只是边拿着手机，缓慢地拖着步伐离开排队的人龙。 「抱歉，我…还是不去了。」 「啊？为什么啊！喂？喂喂？」 没有继续回应林立翔的追问，金皓薰垂下手按掉了手机。 从那天起，金皓薰不再过问这齣舞台剧的任何事。一切交给林立翔处理，好友不能处理的，他也只是单纯的下达指示，他也不关心正在排演的演员们，连最基本的询问近况都不作。 即使如此他还是笑着，比以前更努力地笑着。 彷彿心与身体已经分开，走得越来越远，好几次林立翔想将他拉回来…但他发现他办不到。 因为金皓薰就连对他这个朋友，都拉开距离，扬起防备的笑容。 时光的流逝非常快速，大部分的伤痛能够随着时间而抚平，但它不会消失。 金皓薰，你的伤口呢？是结痂了？还是化脓了？ 它还痛吗？还是说疼痛早已让你习以为常，所以你麻木到感觉不到痛？ 这一切看在林立翔眼中，让他感到心痛，同时也觉得愤怒。 对于眼前这个不关心自己和别人，眼中什么也看不到的好友，只要看到金皓薰就叫他生气，气到…想哭。 ==== 排演好不容易告了段落，纪翔回到自己多年前住过的屋子，虽然空间不大，也没有帮佣帮自己整理家务，但这是个让他觉得轻松踏实的空间。很多曲子在这里诞生，很多个日子里他在这拉着大提琴与小提琴思念故乡，很多时候，他想着故乡和某个人，在这里写歌。 手机响了，纪翔看了看来电者确认不是不认识的电话号码后接起。 来电者是周映彤，她清晰的嗓音让纪翔觉得很舒服。 「纪翔，你之前的精选辑销售很好，我这几天会开一张支票给你，如果你不在家应该是在剧团那边？」 「嗯，麻烦映彤姊妳跑一趟，不好意思。」 因为纪翔现在没有经纪公司，凡事当面接洽是有些不便，但就纪翔的立场来说他觉得这样未尝不好。 「对了纪翔，我想你这阵子应该很忙，不过…最近有在写歌吗？」 「…最近排戏实在没有时间，我想大概还要一段时间后才会继续写歌吧。」 周映彤表明了这通电话的来意，其实是想询问纪翔有没有在推出创作专辑的打算。 不过还是被纪翔委婉的拒绝。 在简单的闲话家常后纪翔挂上电话，走到桌前看着上头一张张凌乱又涂涂改改的乐谱，垃圾桶一堆被丢弃的纸球。 纪翔告诉周映彤的话并不是骗人的，只是他很想写，但却写不出来。 不是无法创作，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写出自己认同的歌曲。 如果一首歌曲，连创作的人都不喜欢，都不认同，那未免也太悲惨了。 若是以前，在纪翔还默默无名的年代，或许他会为了迎合唱片公司和观众的喜好去创作他并不喜欢的歌曲，但现在他已经不需要这么作。 因为事实证明，唯有演唱自己也深爱，也感同身受的曲子，才能确实地将感情传达给听着歌的人。纪翔庆幸在音乐这条路上他走得并不特别艰辛也不寂寞，喜欢他曲子的人很多，认同他的人也很多。在演唱会上他亲眼看到有歌迷听着他的曲子而落泪，让他更加坚信自己选择的道路，他的坚持是没有错的。 所以，他不能写出那些没有感情的曲子，他不能唱那些没有感情的歌。 纪翔用手撑着桌面，慢慢揉起散落的纸张，表情有些痛苦扭曲。 「哈哈…」 纪翔啊纪翔，你终究也沦落到这么一天。 彷彿想狠狠嘲笑过去恃才而骄的自己，纪翔笑了。 但他觉得内心就连后悔或不甘心之类的情绪也没有，他想，或许他的心就跟他的歌曲一样，也失去了感情吧… 他应该要后悔的，后悔自己如此逼迫金皓薰，后悔参加了什么鬼征选会，后悔作了那首歌还想唱给他听，后悔事到如今还想挽回什么，甚至让那个喜欢黏着艺人跑的金皓薰，这几个月以来连剧场的门都没跨进过。 但他心中没有一丝后悔。 也许光是这点就令人无法原谅吧？不奢求对方的原谅，只是想传达感情，说到最后好像都是骗人的。希望对方原谅自己，希望对方再次接纳自己，抱着那愚蠢的希望然后又狠狠地、亲手伤害了他。 纪翔往后一仰，倒头栽进床铺，灯光太过刺眼，他闭上眼睛。 电影和小说不是常有的吗？一直分分合合的两个人，一直互相伤害着彼此，身陷欲望与理性中拉扯着，在最后的最后才用最真诚的心，感动对方，然后获得了谅解与真爱，走向HAPPY ENDING。 是否我心中一直暗暗祈盼会有这样的结局？ 他不知自己接下来该怎么作，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或许他能作的，就只有努力让这齣舞台剧成功，然后远离。 纪翔缓缓睁眼，侧过身子，觉得眼前彷彿出现了他打算演唱那首歌的那一天的金皓薰，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就在他的眼前，伸手可及之处。 纪翔颤抖地伸出手，想将眼前的蓝色身影搂进自己怀里，但他紧紧抱住的，只有空气。 啊……电影已经结束了。 早就，结束了……要回到电影外的世界了啊，演员们也该离开了…… 已经不能再多作逗留了。 他再度闭上眼，无声的哭泣。 == 世上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 但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份感情成为永远──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依然会想起… 我曾经如此深爱一个人… 原来我可以这样深爱一个人…… 【待续】 爱的存在 （十七） 也许这就是尽头，也许后面还有路可走。 因为如此所以跨不出那一步。 却又频频回头想抓住些什么。 暧昧而模糊不定的，是对你的感情，还是自己的心？ ===== 深夜的剧团依然灯火通明，这几个月来也不是稀奇事了。 导演林立翔的要求甚高，虽然一开始大家跟不上他的步调，但主要演员们每一个都积极又努力，吃尽苦头似的去磨练自己的演技。舞台剧跟拍电影还有电视剧完全不同，表演时是连一次NG都不允许的现场演出。在舞台上肢体动作比平时更夸张，更别论要又唱又跳需要大量的体力…每个环节都要安排好不能出错，这不但是在考验演员们，更是考验导演和每个幕后的工作人员。 林立翔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还趴在排演场地旁的桌子上。睡眼惺忪地一看，发现只剩纪翔一人坐在角落，听着随身听拿着乐谱在轻声哼歌。曲子耳熟能详，是这次表演中的纪翔的独唱曲目，想必是正在练习吧…离公演首日也只剩一周了。 纪翔似乎是发现林立翔醒了，扯掉耳机起身，拿了瓶矿泉水摆在林立翔面前的桌上。 「谢了，大家都走了？」 纪翔只是点点头回应，林立翔低头看手表，才发现已经深夜三点多了。 居然睡得那么沉，看来自己比自己所想得还要疲倦啊。 摸摸下巴，没时间刮的胡渣刺刺的更是增添了他的感触，也提醒了自己现在究竟有多么邋遢、不修边幅。反倒是眼前的纪翔，明明是跟自己一样住在这好几天了，身上依然是干干净净的，衬衫也象是新买的一样闪亮，不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有洁癖…… 「时间过得真快…」 纪翔彷彿有感而发的开口，令林立翔有些惊讶，不过随即也明白了这样的感慨。 「是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半年…我很感谢你。」 将身体推离桌子，扭着肩膀活动筋骨，刚刚趴着睡让脖子跟肩膀都僵硬的不得了。 但面对林立翔的感谢，纪翔倒是露出一脸“免了吧”的嫌恶表情，不禁让他失笑出声。 「你可别误会了。毕竟在主要演员中你算是对舞台剧最了解的人了，阿威一开始很没有自信，但我的立场也不能给他太多特别待遇，所以啦，幸好你可以拉他一把。」 「我什么也没作……」 纪翔淡淡地说着，林立翔也只是无所谓地挂着笑容，喝了几口水，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不用多说或作什么解释，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林立翔也算摸清了纪翔的脾气，找到跟他相处的方法。如果不是因为发生了很多事，说不定他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而或许以后… 不，想什么以后的事情其实没有什么意义。差不多该回去了吧，正当林立翔想起身走人时，纪翔先一步开了口。 「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听见纪翔那淡淡的，但又低沉细腻地口吻而抬头，林立翔对上的是他认真的眼神。 原来，演员们几乎都回去休息了。他留在这里等自己醒来是有话要说…… 是什么话呢，或许…… 其实他并不是很想听，可是纪翔的眼神告诉自己非听不可，不然会后悔… 「…嗯，你说吧。」 他拉开身边的另一张椅子，示意纪翔坐下。 ==== 最近翱翔天际无稐里外都非常热闹忙碌，因为那齣幕后有着无数菁英制作，由许多知名演员歌手担纲演出的《爱，存在》，舞台剧即将要在下周开始公演。一个月内的周六日排进的公演一共五场，门票已全数售罄，目前要看首日公演后的反应再决定要不要加演。 「莉铃，拜托妳啦！」 在忙得一团乱的办公室里，路敏跟着莉铃屁股后面跑一直不知道在苦苦哀求什么。 「可是，公关票已经全部发出去了…路敏你不是也拿了几张吗？」 「我算错了…还少三张啦…」 路敏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但莉铃也没有办法可以帮她，只能露出为难的表情。 「我们当初跟剧场拿的公关票都已经全部发出去了，真的没有多的…」 虽然会犯这种失误的确很像路敏的作风，但离开演只剩不到一周，除非… 「路敏，我的票给你吧。」 原本不停在计算机前敲着键盘的金皓薰，起身从抽屉里将一个信封交给表情由悲转喜的路敏。 「经理，那是…！」 「金大哥谢谢你！可是…这样好吗？」 虽然收到票很高兴，不过路敏也觉得不太好意思地看着金皓薰。 「我自有办法，里面有五张票，妳都拿去吧。」 金皓薰摸摸路敏的头，她开心地再次道谢后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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