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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看见萧依莉同金皓薰讲话，虽然腼腆，眼中却尽是毫无隐藏之意的深情，他很羡慕，因为这是他所办不到的。虽然纪翔常常嘴上带着恶意地说着，叫金皓薰和萧依莉赶快结婚，但如果未来真的有一天，金皓薰在自己面前，漾着幸福的微笑对他说：『我和依莉要结婚了，纪翔，你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吧？』 ──他无法去想象。 若是金皓薰真的这么对自己说了，那他希望自己能立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即使那是金皓薰的“幸福”，却仍是他所无法想象的痛苦。 一直以来纪翔都是这样害怕着，害怕着那某一天，畏惧着光是想象就能带来的心碎。 所以他逃离了，远远的，彻底的，残酷的…… 他作梦也没想到，先说出“结婚”这种话的人，是他自己── 纪翔仍然很清楚记得那个晚上，那时他和杜云芊的喜帖刚印制好，当晚就送到各家媒体，就在发布消息的前一晚所接到的那通电话… 『纪翔，是我……』 『嗯，我知道是你…』 他的声音很平常，中性的声线听不出任何情绪的高低起伏。 但他唸着自己的名字，那熟悉的感觉叫他无所适从。 『听说你和云芊要结婚了…』 听他唸着结婚二字，纪翔不由得心悸起来。如果这时被金皓薰探问理由，他恐怕会失去言语的能力。 可是，他不能不回答。 『嗯…』 『……是吗…』 象是自言自语，纪翔从金皓薰的声音中听出一丝落寞，但他并不敢为那下任何解释。 『…你会来参加吗…？婚礼…』 想要打破那片沉默，纪翔有些困难的启齿。 『……嗯，我会，我当然会。』 接着，又是更加冗长的沉默。 『抱歉，这么晚了还打电话吵你…再见。』 先开口的是金皓薰，但他只是抛下一句客套话。手机那头切断的声音，纪翔听得真切，回荡在他心头久久。 那也是他们最后一次通电话── 如果他能更有勇气，更加努力去了解… 那么当时他一定能找到别的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徒留后悔与不甘心。 可是现在，想着当初如果怎么样，该怎么作，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 纪翔缓缓放下小提琴，将之收进琴盒。他抱起摆放在床上的木吉他，坐在电子琴的旁边。纪翔轻拨了一小段旋律，跟着哼唱，然后停下来拿起铅笔，在摆放在一旁的谱架上头，那书写到一半的乐谱上填下一连串音符。但是当他在电子琴上试着再度弹奏一样的旋律，却又皱起眉似乎感到不甚满意，于是他将架上的乐谱揉成一团往地上扔去，这时才发现地上已经早已布满一团团的纸球了，而纪翔只是在新的空白乐谱上再度填上他更改过的旋律。 现在后悔只是毫无用处，那么他希望能倾注自己所有的感情，只要一点点就好，希望那个人能明白，只要一下下就好，希望那个人能像他们邂逅那时般──为他的音乐驻足。 只要一瞬间就好，希望你能再度注视着我……… 纪翔怀着这样的心情，再度抱起了木吉他。 ====== 在翱翔天际的会议室中，聚集了许多以往前所未见的重要人物。 除了金皓薰和林立翔，以及两人的秘书之外，还有各家唱片公司、电影电视公司、广告公司、经纪公司的负责人也都齐聚一堂，大家各自带着自己的下属或秘书，造成会议室人多口杂，有些吵闹，幸好翱翔天际已经不是以前那样只有三层楼的小公司，广大的会议室总算是让每个人都有位子坐下。 林立翔一边听着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一边翻着前几天才刚截止收件的亚洲之星报名表。随便翻个几页，就看到好几个眼熟的老面孔，让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古芊菁啦，童靖阳啦、马智文林妮雯、温宁珊甄红等等，一想到在征选会上他必须坐在评审席看这些老朋友的演出，他就觉得哑然失笑。 此时，在翻阅着厚厚一叠的报名表之中，他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某个熟悉身影的照片。 「喔……」 这个身影，让他不自觉从心底发出了些许赞赏之声。 「立翔，怎么了？」 坐在一旁整理资料的金皓薰，转过头来关心林立翔。 「没什么，只是看到好几个老朋友。」 林立翔快速阖上资料，笑着带过金皓薰的询问。 那个身影的出现，其实他并不讶异，反而还很期待，很开心。 ──因为这是他现在唯一回到金皓薰身边的方法。 金皓薰看见林立翔无所谓的回答，也回过头看向正在争相讨论的众人。 好几个经纪公司的负责人都到了啊…金皓薰这么想着，但是，杜云芊并没有来，出席的是她的秘书和摩登时代的负责人郭小姐。 「皓薰，你考虑的如何？」 林立翔向一旁的金皓薰耳语。 「现在要做决定实在有点困难，我想再另外跟你讨论讨论…」 因为这次会议的目的，是想要听听各家公司的方案还有赞助计划，来决定接下来亚洲之星的各个合作对象，没想到会演变成公司之间彼此挑毛病的争论场面，虽然不至于失控，但金皓薰言下之意是认为会议在开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我知道了，那…」 很明白金皓薰的意思，林立翔站起身，清了清嗓子。 「咳咳，呃──对于各位的提案，我和金先生都会仔细衡量商讨，有了结果会在通知大家的，今天的会议就先到此为止吧，谢谢大家今天的与会。」 林立翔扯开嗓子，用刚好在座的各位都听得见的音量宣布会议结束。 深夜，在金皓薰的办公室内，连秘书都下班了，金皓薰和林立翔还埋首于工作之中。 关于审查的地点场合，资料上可以说是有琳琅满目的提案，此时林立翔忽然有所意会的相中了其中一个方案。 「金，你听听看这个怎么样？由纯真年代和摩登时代提出的──在公开的广场上举办第一征选会。不但可以达到充分的宣传效果，还能测试参选人的胆量和专注力，我觉得很不错耶！」 「……皓薰？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说了一连串的话，却发现金皓薰仍然表情呆滞地望着手中的资料，林立翔在金皓薰眼前挥了挥手。 「啊，抱歉抱歉！我有在听，我也觉得那个人很好！」 答非所问的金皓薰笑得有些不自然，试图想掩饰自己的不专心。 「…你刚刚根本没在听我说话吧，在想什么？」 林立翔倚着肘，轻声细语地问着，就单纯只是问问题的态度，若是金皓薰不肯说，他也不会逼他。 「……没什么啦，只是……」 深知在好友面前自己是无所遁形，而金皓薰也认为真的是无所谓的事情，所以他开口了。 「今天…纯真年代的杜云芊没有来呢。只是在想这件事而已啦…」 林立翔心里清楚，想得不只是杜云芊有来没来这件事，还有最近尘嚣甚上的离婚事件，只是明了在心中，他知道金皓薰不会希望他说出口。 「我可能是有点累了吧，我去泡个咖啡。」 金皓薰见好友沉默下来，连忙拿起自己的杯子站起身。 「泡什么咖啡啊，既然累了就快去睡觉！我知道你现在都睡不好！」 林立翔抢走金皓薰手上的空杯，希望好友想睡觉就立刻去睡觉。 在半推半就之下，金皓薰拿起摆在这边已经好几个月的毛毯，躺上他也睡了好几个月的沙发。因为工作的忙碌和某些原因，他几乎已经以公司为家了。 躺在沙发上的金皓薰，望着一旁仍在阅读文件的林立翔，同时望着好友身后那扇进出办公室的蓝色门扉。 对了…那天…也是像这样子的夜晚…… 杜云芊也是这样出现在那扇门后的… 金皓薰眨了眨眼，而杜云芊的身影彷彿真的出现在他眼前，就在门边。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那幕是他直到现在都忘却不了，历历在目的伤痛吗…？ 那晚，就在金皓薰的工作告一段落，准备要离开公司的时候，杜云芊突然的出现在门口。 在一阵简单的寒喧之后，杜云芊从皮包内拿出一个淡粉红色，印着小巧花朵的信封。 『有件事，我无论如何都想让金大哥第一个知道。』 杜云芊笑得可爱灿烂，接过信封的金皓薰心中有股沉甸甸的东西，他知道他最好别开，可是在杜云芊面前……他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是什么呢…好像会是个很大的惊喜喔。』 他挂着一如往常的招牌笑容，拆了那个信封。 里头，是一张西式喜帖。 金皓薰的脑中闪过不久前，在报纸上看到杜云芊和纪翔热恋的新闻。虽然他从未问过他们这件绯闻，但当他打开喜帖，便明白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是一种，世界从脚底下开始崩裂，被深不见底的黑暗开始吞噬的感觉。 眼前的一切彷彿失去了色彩，他也失去了分辨的能力。 若是可以，他多么希望下一秒这一切都能够消失── 『金大哥，你会参加我们的婚礼吧？因为你等于是我们的媒人啊，又是我们两人共同的好朋友，我希望你一定要参加！』 杜云芊在说些什么，在金皓薰耳里都已经变得十分模糊不清了，但他很清楚地看得见，杜云芊脸上挂着的是既美丽、又残酷的笑容…… 现在想想，当时，杜云芊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表情和他说话吗？若是杜云芊的话，不可能对这一切完全不明了的……但是明了什么呢？他又有什么权利要求杜云芊怎么做吗？他没有，他很无力，他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金皓薰将自己埋入毛毯之中，但即使闭上双眼，即使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但这样的意志实在太过渺小了… 那时在杜云芊走后，他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深怕自己一个动作，就会无法催眠自己这只是场梦境。 但他依然是动了，他拿起手机，按下那他在也熟悉不过的号码。 『纪翔，是我……』 缓缓唸着他的名字，曾经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但他现在却感到陌生。 『嗯，我知道是你…』 纪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困顿，但当时的金皓薰光是稳定自己的心就费尽了所有心力，他无法去揣测纪翔的心思。 『听说你和云芊要结婚了…』 几乎是颤抖着全身问出的话语，金皓薰知道就连声音也是充满破绽，但若是心已碎成片片──这些也都不再重要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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