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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很快到了酒吧门口，看见等在外面的方绍，高扬立刻扬起笑脸。后面的人也停止了讨论，做出一副开心的样子。 “大少！” “老高！” 两个人在门口抱在一起。方绍感觉到室友的手臂重重拍了自己两下，也没多想，还以为他是激动的。 走进酒吧，方绍把他们先引到座位坐下。高扬到柜台那边点单，他的朋友们小心地四处张望。 眼前的这家酒吧面积不大，但周围墙壁上做了很多装饰性的假窗，从视觉效果上来看倒不显得沉闷。就是正对着柜台的墙壁上也做了一道假的玻璃推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感觉这里装修得还不错啊，不像高扬说得那么惨。” “这里的新风系统也挺好，空气清新，一点也不像是地下一层的感觉。” “就是不太像酒吧。看，那边还有猫爬架，难道是清吧和猫咖的结合体？” 其中一个顿时来兴趣了。“猫猫在哪里？” 这下众人都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寻找猫咪的踪影。有垫脚去看猫爬架最高处的，有蹲在架子一层的猫窝门口往里面张望的，有往各处桌椅下面搜寻的。还有一个不知道怎么想的，见到处都没有，还跑到最里面的卫生间门口，“喵喵喵”地想引诱猫咪自己出来。 而橘子这时正淡定地趴在方绍的电脑上，旁观方绍和一个有点眼熟的两脚兽在那里哼哼唧唧地推让。 “九折！你招牌上写的九折就九折！” “你都来照顾我生意了，我打个五折怎么了？你放心，我亏不了！” “亏不了也不行！要是我一个人，蹭吃蹭喝不花钱我都不脸红。但这次是我请客，真要五折了算你请还是我请，以后我还敢来吗？” 这句话终于打动了方绍，他拍板道：“不说了，各退一步，七折！” 高扬转头准备询问小伙伴们的口味，然后就发现他的朋友们诡异地四散在酒吧各处。 “你们在干什么呢？”高扬走过去，诧异道。 正弯腰、一张张桌椅地找着猫咪的那个小伙子离他最近，凑过来小声道。“我们找猫。” “找猫……”高扬无语，指了指柜台，“在那里呢。但你先问一声哈，我哥们让撸你们再上手。” 青年像只馋了很久、终于即将得手的猫小偷，立刻两眼放光地走过去。 方绍也没拒绝。橘子刚来时有点胆小，后来有了窝、地盘混得熟了就不一样了。平时来串门的邻居和外卖快递的小哥哥小姐姐们想要上手撸猫，橘子都很大方地和他们相处，就算不让撸也只是跑掉或是收着爪子轻推两下，并不会反应激烈。 另外几个人也发现了朋友不厚道的吃独食行为，聚了过来，围在柜台前众星捧月地看着橘子，试探着想要撸猫。人变多了，你一下我一下的，本来还无所谓的橘子这会就不那么乐意了。猫猫跳下柜台，一溜烟冲向猫爬架的方向，然后在高扬那些朋友赞叹的目光中敏捷地起跳，在猫爬架上几个起落，如大王巡山般蹲坐在最高处。 痛失撸猫良机的年轻人哀叹了两声，笑闹着又回到座位。也许对常去夜场的人来说，“缘*吧”的酒水过于清淡，但对这几个刚进入社会的年轻人，这些低度酒则刚刚好。有一个甚至都没有点酒，而是要了一瓶冰的柠檬汽水。 酒水上桌，再加了点薯条坚果之类的小吃，年轻人就坐在那里闲聊起来。走上工作岗位才两三个月，他们却已有了无数的感慨。 “读书时还觉得学生会的人太过官僚，爱打官腔不干正事，现在见到公司那些老员工我才知道什么是真官僚，什么是真油腻。经理布置个任务下来，本来是让他带着我做的，结果他倒好，说是‘年轻人要好好学习，积累经验’，教了两句就全部甩给我了。人家是公司元老，也不怕我打小报告，我就只能吭哧吭哧地干活，加了几天班才把工作搞定。” “你还好，起码还有人带，就算教两句也是教。我到公司的时候那才叫一个懵逼，直接甩给我一张客户名单让我挨个打电话推销新产品，我懂个屁啊，刚开始脸皮又薄不敢问人，只好在那边偷听别人怎么打，自己一边学一边摸索着来。后来才知道，这也是公司筛人的方法，要是不去学不敢打，根本过不了试用期，公司第一个月就把你干掉了。” “那是你们单位资源好、底气足，换个单位敢这样让新人直接打电话？我告诉你，好的客户现在都是稀缺资源！要在我们公司，想拿到客户名单得去和经理拉关系才行。” “你们都还算好，我最惨，一个offer都没收到。虽然我爸妈说不着急，但我家啥条件你们也知道，爸妈好不容易把我供到大学毕业了，我总不能还让家里养我吧。最后一狠心，就跟着我一个邻居叔叔进了保险公司，天天跟着他扫楼。我跟你说，做保险的真心不容易，天天看人眼色，要不是有我这个叔叔带，我一天都撑不下来。现在别说开单挣钱了，每个月都全靠公司发的新人津贴吃饭。” 这位一开口，大家都沉默了。高扬拍拍这位朋友，“等明年我有钱了，第一个找你买保险！” 另外几个也七嘴八舌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行！那我怎么都得撑到明年，你们的单子我签定了！” “好，一言为定！” “干杯！” “干！” “干！” “三年河西三年河东莫欺少年穷！” “雄起！” 方绍看着不远处那几个举着啤酒杯、汽水瓶胡乱碰在一起、嘴里还喊着七七八八的年轻人。唉，也没喝多少啊，怎么感觉都有点醉了。老高的朋友，果然和老高一样不靠谱。
第7章 放下酒杯，青年们相视一笑，初入社会的那颗空落落、无所适从的心似乎又多了点力量。方绍想了想，转身从小库房里的冷藏柜取出野莓，扣扣索索地分了一小半出来，用一个玻璃碗装了送到客人座位上。 “怎么又送东西来了，刚才送的果盘都没吃完呢~”兄弟热情招待，高扬挺有面子，却口是心非地嗔怪。 “我这个是好东西，你真不要我可就收回去了哦。”方绍笑眯眯地拿起一个野莓放进自己嘴里，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 “别收别收！”还不等高扬接话，他那个做保险的朋友已经两眼放光地把盛着野莓的玻璃碗挪到自己面前。“这野山萢现在可是稀罕物，我都好多年没见呢。” 高扬好奇地看看野莓。“野山萢？” “对。我们小时候常在山上见到，也不知道学名叫啥，就叫它野山萢。”男生麻利地丢了一颗野莓进嘴，立刻露出享受的表情。“就是这个味。” 其他人立刻不甘落后，也飞快地品尝起来。 “这味道真不错。” “这真是益州本地的，怎么我从来没见过？” “水果店和超市也没卖的。” 这个问题方绍还真回答不了，只好微笑。还是那个男生感叹道，“都说了是山里的野果，你们这些城里长大的小孩怎么会见过。这东西水分又大，不好保存也不好运输，我们小时候都是现采现吃，哪里还送得到水果店来。” 方绍这才接话，他有些小得意。“所以也是你们运气好，今天有个客人给我带了些过来。换个日子，你们可就不一定有这口福了。” 大家感慨了几句，又聊起了童年。那个在农村长大的男生算是被勾起了话头，他的童年明显比这些城里长大的朋友多了些野趣，什么在泥地里挖荸荠、田埂上翻野地瓜、上山爬树、下河摸鱼，摆起来绘声绘色，勾得大伙直羡慕。高扬把方绍拉到自己身旁坐下，反正都是年轻人，熟了之后也就没有多少距离感了。方绍大多数时候都是个好听众，偶尔也说说自己的成长趣事。 直到十一点多，这场童年故事会才终于结束。高扬几个跟方绍和橘子告别，走出大厦，一路到街边等网约车。这时一个男生突然对高扬说，“你还担心人家，我看人家日子过得好得很。” “就是就是……”另一个也拍拍高扬的肩膀。“我看你这位室友也不是事业类型，人家说不定就是图个自在高兴呢。” “说实话，我都挺羡慕他这日子的。可惜我没这条件……” 大家顿时哈哈大笑，高扬在其中笑得最为大声。 清风徐来，夏夜月色明亮。 “唉，就剩最后这点了。” 不管怎么节省和小心保存，野莓到了第三天的上午也只剩下少少几颗，而且色泽和饱满度也明显有了变化。方绍哀叹，“怎么就没有人把野莓也弄成商业种植呢？可惜了。” 他没想到的是，这次好运之神开始频繁垂青他了。接下来的日子，龙猫不时光顾酒吧，只是他带来交易的物品有点随机，有时是野莓，有时则是各种坚果和蘑菇。方绍来者不拒，全部都自己买了下来，美味的野莓坚果直接吃，蘑菇则尝试着进烤箱。没让他失望的是，尽管只是厨房新手，烤出来的蘑菇依然鲜嫩可口，比超市那些大路货要强多了。 那两只小些的龙猫也总是迈着小短腿紧紧跟着大龙猫后面。他们不太敢和方绍交流，最小的那只甚至连橘子都怕。 方绍有时也会好奇地猜想他们之间的关系。父子、兄弟又或者仅仅只是同族？电影里好像也没有提及到这一点。 在这样的平淡却有趣的日子中，益州迎来了初秋，方绍也迎来了一位新客人。 那是一个下午，方绍已经吃过晚饭，正关闭窗口风景，准备换到现实侧那边，就听见“叮叮当当”的风铃声。这是龙猫第一次来之后，他加在神秘侧入口大门上的。 风铃声响起的时候，方绍还有些诧异：龙猫们以前可从来没有在晚上来过啊。 念头刚闪过，门口就出现一个幼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黑头发的白人男孩，年龄大概在五六岁左右。他身材瘦小，穿着一件完全不合身的肥大T恤，裤子尺寸还好，但明显有些褪色。男孩有些胆怯地垂着头，两只手紧张地在裤子上摩擦。 方绍立刻走过去，半蹲着招呼这位小客人。“亲爱的客人，欢迎来到的我的酒吧哦。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男孩抬起头，方绍第一眼就看见他翠绿色的眼睛。这双眼睛露出孩子特有的单纯。他有些慌张，“先生，我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吗，外面有点冷。” 好像怕被拒绝，他又补充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方绍当然不会拒绝孩子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他态度温和地把那个孩子带到了靠窗的位置，那也是龙猫们最常待的地方。 当他给男孩送上热水的时候，男孩显得有些局促。“先生，我没有钱……” “不用担心，这是免费的。”方绍笑笑，“所有的客人都会得到同样的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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