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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过像他现在这样有人类姿态的灵魂体，大多都跟在另外一人的后面，恭敬地这样叫道后者，“神明大人。” 塍寺暂时收起了对“大铁鸟”的兴趣，因为他察觉到正有人在靠近他们这里。 他诞生在这座山上，后来信奉他的人类又把神社建在了山的最深处，所以他与这座山的联系非同一般。山里的每一草一木都能化作他的耳目，一旦有些动静，消息就会顺着风传进他的耳朵里。 夏油杰的神色也有异，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 塍寺跳上了粗壮的树干，他一抬手，树下的夏油也跟着漂浮了起来。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一穿着休闲的青年越过山林，走到了神社面前。 “这里居然还有座神社？”青年自言自语，“不过这里到底是哪儿啊？我明明是按照走过来的路往回走的呀，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度假村的影子？” 他掏出手机，对着有阳光的地方看了看，“这手机也没信号，都没法联系个人！” 青年是跟着朋友去山脚下的度假村来玩的，今天偶然听人说这座山的古怪，走近深山里的人从来都没走出来过，所以他就起了兴趣，拎着东西就跑进了山里。 青年是个喜欢探险的，平时就喜欢往各种有稀奇古怪的船袜的地方跑。因为这个，他在网络上还经营了一个社交账号，积累了不少的粉丝。 一开始他进山里的时候，还有闲心打开手机直播，和粉丝们互动。 然而等到他直播突然断了，手机信号也在一瞬间由满格变成了无之后，青年终于意识到了怪异之处。 青年也算是有经验的行家，一路走来的时候都留下了自己的记号。一看事情不好，他就连忙想按照原路返回，结果无论他怎么走都好像走不到尽头，山脚下的度假村更是连个影子都没着落。 就在青年觉得不寒而栗的时候，他发现了这间坐落在深山里的神社。 尽管神社看起来破破旧旧的，里头甚至连个神明的铜像都没有，但青年还是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安心。 “天之御中大人、惠比寿大人、毗沙门天大人……不管你是什么神了，求求你保佑我的手机能有信号，让我回去吧！”青年拜了一通的神明，然后再次划开手机。 “……” 青年泄气地把手机丢到一边，嘴上依旧不放弃，“要不，您看着让别人能找到我也行啊！我才二十多岁，真的不想迷路在深山里饿死，或者被山里的猛兽咬死。” 树上的夏油杰看着下面的青年自己表演了一会儿，随后看向自己身旁，悠闲在树干上的神明大人，道，“您……不打算帮个忙吗？他应该是在求您保佑。” “嗯？是我吗？”塍寺翘起腿，半个身子都躺在了大树的主干上面，“可我刚刚听他拜的那些神仙里……好像没有我的名字啊。” 夏油杰眼里的光闪了闪，刚刚青年说出口的那些都是常见的神明。他原本以为男人气质矜贵，不像是没有名字的小神来着，没想到事情竟然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可他毕竟是对着您的神社。”一瞬间的思绪过去，夏油杰继续柔声说道。 塍寺看着他，突然拉近了距离，两人近得仿佛灼热的呼吸都能喷到对方的脸上。他的身高低了夏油杰半头，可气势却丝毫不输，“你想帮他？” 夏油杰半晌才说话：“我只是觉得，您如果不帮的话，这个人或许会长时间待在神社不走。毕竟这里好歹有一个不至于让他风餐露宿的房屋。” 他顿了一下，又发问道，“难道您想让这个青年一直住在神社，而您一直躲在树上吗？” 塍寺态度不明地哼了一声：“我如果想，当然有无数种办法能让他离开我这里，饿死在别的地方。” “可是您并没有。”夏油杰好脾气地笑了笑，“反而大度地让他闯到了您的神社跟前，甚至在您面前放肆了这么长时间。” “或者这样。”他又提出了另外一种建议，“如果您不想出面的话，不如让我帮您来把这个不速之客带走吧。我之前飞进来山里的时候，姑且也记住了复杂的地形。” “你倒是好心。”塍寺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生前也是这种随随便便就撒善心的老好人吗？” “你就算了。”他抬手唤起了一阵轻柔的风，“你的灵魂不实，让人类看到了还以为是什么故事书里的鬼魂成真了。看在你把我从沉睡中叫醒了的份上，这道风会送这个人类下山。” 塍寺后面的话虚虚实实的，夏油杰已经听不太清了。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前面那一句“老好人”上。 黑发男人的眼神在树下的阴影里带着点不知名的阴郁。 他生前是个好人吗？ 不知道。 他只记得在他刚刚开始想要恢复记忆的时候，最先冒出来的就是一片模糊的血色，以及独属于血液的腥臭味。
第3章 迷路的青年被塍寺用所剩无几的神力凝结的风，送到了山脚下的度假村。当事人发现自己迷迷糊糊回去了的心情怎样暂且不提，从树上跳下来的塍寺可是发现了一个好东西。 “我记得这东西。”他用两根手指提起地上的小铁块，那铁块巴掌大小，一指的宽度，前头黑皴皴的一片，后面是一张白色的盖子，“刚刚那个人类，就拿着它来着是不是？” 夏油杰走过来一看，才发现是青年把手机落在这里了，“对，是他的手机。” “手机？”塍寺好奇地翻来翻去，“这也是人类的工具？和刚才天上的铁鸟一样？这看起来也不像是能载人飞起来的样子啊。” “不是，这是我们用来……嗯，上网通讯用的。”夏油杰拿过来准备给男人演示看看，也好在手机的主人并没有使用锁屏，一划开手机就点开了。 他看了眼屏幕右上角：“呃，没信号。” “信号是什么？没有了信号，那小铁块就不能用了吗？”事实证明，再怎么强大的神明和社会脱节了几百年之后，也只能像塍寺现在这样看什么都傻眼。 “简单来说，就是使用手机时必要的条件。”夏油杰想办法用最通俗的语言，和眼前的这位老古董解释着，“有了无线电的信号，我手上的手机才能和其他手机连接上。” 说着，他眼睁睁地看着右上角代表信号的那一栏，从无跳到了满格。 “……这是？”夏油杰恍然，“是您做的吗？” “我撤去了四周的结界。”塍寺说道，“是不是没了结界，你说的那个什么信号就能出来了？” “确实现在有信号了，不过——”夏油杰顿了顿，按理来说，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深山老林里，这种地方向来应该是没有信号的居多。就算塍寺把他的结界撤去了，也不应该是满格的…… 他突然想起来迷路的青年来时的自言自语，好像是说山脚下建了一家度假村……能在这种地方敢开度假村的人，背后的财力都不容小觑。怕不是度假村的负责人为了方便客人做了什么。 夏油杰收回思绪，开始专心致志地给塍寺演示起手机的用法，“通讯的功能先不说。我想您应该很长……有一段时间没有接触过人类的社会了，不如先上网看看我们这些年的变化吧。” 人类在短短百年内进步的科技，真正说起来，大概是连神明都会震惊的地步。 在学会了上网的操作之后，塍寺果不其然被吸引过去了。抱着手机就坐在神社外面的屋檐下，刷着令他惊奇的讯息。让夏油杰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还无师自通地给自己注册了某个视频网站的账号，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了解现在人类社会，其中一个好方式就是看拍出来的现代剧。 从这一点上，塍寺倒也是歪打正着了。 只不过……夏油杰看了眼手机最上面显示的，所剩无几的电量，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塍寺兴致勃勃地摆弄着手上名叫做“手机”的小方块。人类这些年发展得倒是快，包括之前那个叫飞机的玩意儿，居然多了许多他不认识的东西。 他看这里面的人还玩了更多他感兴趣的，什么电脑、游戏机。 照这么看，他从百年沉睡中醒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老古董虽然没看过电视剧，不过他那个年代还有戏剧什么的，所以塍寺也不难猜出这上面演的，应该就是现在人类用来解闷观看的新型戏剧。 他随便戳戳点点，打开的正是一部今年被人连番吐槽的家庭伦理剧。开头就是丈夫出轨，妻子找私家侦探调查证据，准备诉讼离婚的高能场面。塍寺这个神还真没接触过这种八点档的狗血剧情，看得十分起劲。 转眼间第一集的时间已经过半，这个剧的剧情居然已经突飞猛进到丈夫意外得知妻子在调查自己，准备先下手为强，找了位年轻男性栽赃陷害妻子。 塍寺被气得够呛，眼睁睁地看着丈夫的阴谋诡计就要得逞。 就在这个时候，他手里的小方块突然嗡的一声，屏幕先是变成了一颗被咬了一口的苹果，紧接着就黑了屏。无论塍寺怎么做，都没办法再让手机亮起来。 他只好拿着手机去找夏油杰，对方正围着他的神社转，研究里面的构造。夏油杰把手机拿过来，按了按开机键，“应该是没电了。” “那要怎么办？”塍寺问道。 “只能充了电再用。”夏油杰摇了摇头，“但是您这里应该没有通过电的吧？” 塍寺听出来了他的意思，不充电他就不能继续看刚才那个剧了。他难免有些抱怨，“你们人类的工具果然还是麻烦，又是要信号又是要充电的。都发明了这些玩意儿了，不能再顺便解决一下这些问题吗？” 嗯……夏油杰抿抿嘴，这些问题恐怕短时间内都没法解决。 说不定这位神明再睡个几百年，等再次醒来，还真有这个可能性把他说的那些问题完美解决了。 “我记得刚刚迷路的那个人说过，山脚下开了家度假村。”夏油杰正愁不知道怎么去那里看看呢，他去倒是可以，就是怕自己回来塍寺就不让自己再踏进神社周边了。 这位神秘莫测的神明大人勾起了他目前大多数的兴趣，所以夏油并没有想要离开神社的意思。 况且他死后居无定所地飘累了，偶尔找个地方停下来，歇歇脚，也是挺好的。 所以最好还是让塍寺答应，或者跟他一起去看看。 去给手机充电的确是个好理由，这样一来，不管塍寺跟不跟他一起，他总归是能回来这里的。 “度假村能给手机充电？” “那当然了，那个地方肯定是什么都不缺的。” ＊ 塍寺被夏油杰忽悠着下了山。 山脚下的度假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远远看过去里面的旅客不少，设施也看起来很丰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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