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洛点了点头。“嗯,遇到喜欢吃的以后也可以自己学着做。如果对别的还有兴趣,长大以后不妨去人界自己看看,常世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四个孩子被他说的兴致盎然,围着北洛又蹦又跳。 小胖子最先定下了前往人界品尝美食的愿望。 “我一定要好好修炼妖力,这样才能破开空间,我就可以去人界了!” “殿下再给我说说人界的事吧——”小女孩挤到北洛身边,两眼充满欢喜。 “嗯,你们想知道什么?” 高个子的男孩正想发问,远远的身后传来一位女声。“可叫我好找,你们怎么都跑到这儿来了。” 她的声音很温柔,这会儿许是跑的累,语气微喘,见着不知哪去的一群小家伙,当下有些气恼。 “可还记得出门要与我知会一声去向?” 知道她有多担心吗? “和盈老师,我们在和殿下说人界的事呢。”女孩乖巧的跑到老师身边,扯了扯女子的衣袖。 “殿下!”和盈注意到被孩子围在中间的青年,忙得欠身行礼。 “真抱歉,这群孩子给您添麻烦了。” “不碍事。”北洛摆了摆手,看来他记性不错,的确是慈幼坊的孩子们,不过好像没见到那个很喜欢岚相的夕朝,也不知是不是今日没有出门。 一群孩子跟着和盈恋恋不舍的走了,临走前纷纷跟北洛告别,直约着下次还要听殿下说人界的故事。 周围复又安静下来,偶有路人往来。 北洛抬头看了一会被城楼切割露出的一方天空,正寻思着一会再去别处走走,身后靠近的脚步声引起了青年的注意。 来人的步子平缓稳重,一如他的嗓音。 “你就这么确信羽林能学好人族的厨艺?”早前辟邪王远远注视了许久,看着弟弟耐心的陪伴这群自幼失怙的孩子,他有些意外,又很新奇。 时间给了北洛了解兄长的机会,也让玄戈一点点看清自己的弟弟究竟是何种模样。 “当然……不确定。”北洛抽了抽嘴角,摊开手道:“我这不是给他再提供点学习的动力?有人期待他的成果,这学起来肯定更卖力。” 玄戈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没有接话,他看向那群走远的孩子。“你勾起他们对人界的兴趣,等长大了只怕一个个都整日想着跑去常世巡游。” “玄戈大人对自己的族民未免太没信心了吧。”北洛对此并不赞同,这就和下课结束时,师弟师妹总想拉着自己陪他们去镇上玩、山里转,但是玩累了还是要回家睡觉一样。 “外间的世界再好,终归不是家乡。”说这话的时候,北洛的嗓音里带了少少的笑意,还有几分淡淡的怅然与叹息。 玄戈不知他的回忆,只当弟弟是想起人间栖霞的亲人。 天鹿城不会限制辟邪不许进入人族地界,只是魔域本就很大,许多辟邪耗尽一生都没走完魔域,很少有谁会念着一定要去人界看看。 说来北洛忽然有些好奇:“天鹿城的辟邪小时候都是怎么度过的?” 玄戈在北洛的身畔坐下。“幼崽阶段由成人照料,长大一些后城中有专门开设学堂,教他们看书习字,锻炼妖力与剑技,直到成年。” “成年是六十四岁吗?可是,慈幼坊的孩子情况又怎么算?” 玄戈没有问北洛为什么知道慈幼坊的情况,直接提起了其中一个特殊的孩子。 “慈幼坊的情况不同其他正常家庭,他们多是失去双亲或者流落在外的遗孤。” 玄戈说到这话的时候,微微一顿。 “辟邪需要天鹿城的灵力才能顺利成长,严格意义上妖力才是成年的标志。所谓的成年年岁一般只适用于正常生长的辟邪。” 说的是慈幼坊,其实何尝不是在说北洛。 “比如慈幼坊有一个叫夕朝的孩子,她的成长就极为缓慢。” 原来这个天鹿城里也存在那个叫夕朝的孩子,北洛记得她,今日虽然没有出现,但有关她的记忆却深刻脑海,他知道那个女孩以后会很喜欢岚相,并在岚相死后立志长大后保卫天鹿城。 玄戈的画外音北洛听得明白。“晴雪姑娘跟我说,我此次妖力大损,也与我长期遏制妖力且刚刚成年有关。” 玄戈没有接话,他只是微微颔首,看向北洛。 北洛扯了扯嘴角,有关儿时的话题这个兄长总是很敏感。 但他怎么不想想,自己也不是纸糊的风筝不至于一戳就破,都是过去的事了。 当初满心寻求一个真相,从牙山中看到山灵的记忆之后,这一切就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是自己的经历却更像一个旁观者。 从愤恨难过,到在意怅然,行至此刻不至于完全心如止水,却也不会再过分介怀。 他已经从山中走了出来,走到了更远的地方,回来与否已不如最初那般重要。 北洛走进了天鹿城,剩下更长的岁月里。 不管是十年之后的世界还是此间天地,他都会一直与之相伴。栖霞是家乡,天鹿城也与他产生了牢不可破的纽带,未来有责任,现在有亲人。 这些想法北洛没有说出口,有些话如果失去了原因的支撑就会显得过于单薄而突兀。 如果没有十年后的过往,他又如何能这么轻易的接受身为辟邪的身份? 只怕天鹿城于自己而言还是「异乡」。 青年想了想还是避重就轻的转移了话题。 “辟邪的成年有什么标准吗?” 玄戈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高兴,他难得主动提起了儿时相关的话题,知道这是兄弟之间最难言的心结,一些话如果说不出口或许有些事永远都改变不了,而他的确很想知道北洛真实的想法。 可北洛的反应太平静了,就好像他已经完全接受了一切。如果真的是接受,玄戈自然感到高兴,可这会有这么顺利?换位思考,兄长对此无法肯定。 沉吟了片刻,辟邪王终究没有继续询问,他把疑问藏回心底,转而顺着北洛的问话回答道:“寻常族人只要妖力达标即可,王辟邪则有一场成年猎仪。” “哦?狩猎仪式?”北洛一听来了几分兴趣,倒是和上古时期的部落文化有些相似。 古时部落也有这样类似的规矩,成年当日,男子要闯过关口才算真正得到族长认可,成为部落真正的战士。“给你的要求是什么,猎魔?” 在魔域能作为敌人的自然也只有魔族本身。 “不错,我应要求斩杀了天魔,取得王剑的认可,成功通过了猎仪考核。”辟邪本性好战,天鹿城亦是久经战火,足够强才能成为真正的王。 天魔啊……北洛心有戚戚。嗯,看来自己还不算丢脸,毕竟他也是打赢过赤厄阳的王辟邪。 反正玄戈都说了他也顶多算刚刚达标,可不是他自己希望拖到三百岁才成年的。 玄戈的想法与北洛不谋而合。“若你参与猎仪也一样能顺利完成。” 这话自己思考和别人说出来就是不太一样。 “……”虽然听起来是夸奖,但怎么就好像不太对劲似的。 辟邪王是真心实意的赞赏弟弟。“能接下始祖魔的刀,单凭这一点你便无需自谦。” 哦,原来说的是这个,北洛越发不自在,他默默转开目光,脸上微微发热,轻咳一声:“是嘛,可是我在病床上足足躺了快一年。” 玄戈比他更清楚那一场战斗的分量。“人族的兵器无法承担魔族的力量,也不适合你。” 当日北洛出现的时间极为巧合,对敌之策亦十分妥当,唯一的错漏是。 如果他手中的武器不是人族的无争剑而是一柄更为强力的武器,或许不止不会受伤,整场战役的局面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然而也正是由于北洛的出现令玄戈的剑出现了些许偏差,才让敌人尽管重伤,却也一样不至于性命有险。 因果循环。 话题回到了最初的始祖魔,北洛回忆起十天前云无月提起的名字。 “那个叫庚辰的家伙,你就没什么想法?”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北洛就想知道十年后世界里的始祖魔活着还是死了。 如果还活着,青年惊觉自己竟然连凶手是谁都不清楚,还要等回到过去才知晓真相,真是一件糟糕的事。 玄戈对此不以为然,在实力方面他总是对自己有足够的认知与自信。 “何须多想,他若再来我必叫他有来无回。”说这话的时候,辟邪王神色不变,甚至声线都未有半分抬高,顿挫之间好像只是提起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血性,骄傲,自由。 北洛忽然回忆起暄池长老描述中那段长老会与王者的往事。 就算是十年后的玄戈付出了性命的代价,他一定也让那个始祖魔得到了相似的结果,就算留有命在,只怕也是苟延残喘。不知为何,北洛在心中就是如此认定。 这就是玄戈。 青年的心底一片明朗,他抬起头,微翘的发丝扫过额前的皮肤。“既然你也觉得我缺一把合适的武器,不如你同我去一个地方吧。” 北洛微微闭了一下眼,认真提出邀请。 “我其实更想自己去,不过你也看到了,别说是对抗魔族,我连空间通道都打不开。” 玄戈怔了怔,他不知北洛的心思千回百转,听弟弟突然要求自己陪同出门,一时有些愣神。“你的伤还没好。” 啧,果然是肉眼可见的不赞同。 北洛对此早有对策。“我知道,可以不是今天明日,再过上两天也行。” 他也希望恢复的更好些再去鼎湖,否则走一步喘三步,这种糟糕的体验别说自己不愿意,他也不想让玄戈看见。 “届时如果玄戈大人忙得抽不开身,你派遣旁人随我同行也未尝不可。”如果玄戈不想去,他也不勉强。 羽林应该能应付鼎湖的寻常魔物,棘手的是看守太岁的幻影缙云,其实最合适的人选应该是云无月,只是—— 北洛这一招无心的以退为进用得很妙,玄戈立刻警惕,这人分明知道自己信引不稳,还想和别的天乾一路同行? 再者这个目的地——“你要去的地方在魔域?” 弟弟自然没想起信引这个事,不如说迄今为止由于玄戈晴雪瞒得极好,以至于他从未在意过这个问题。 北洛只是正常的思考后备方案,见玄戈这里似乎还有转圜的余地,立刻点了点头。“不错,应是魔域大小空间中的一处。” 无语凝噎大概说的就是玄戈此刻的感觉,对上弟弟的目光,他直觉这一次阻止并没有什么用处。 哪怕自己轻松找出一万句不同意的理由。 良久之后,辟邪王有些挫败的叹了口气,头疼得揉了揉额角,对这个弟弟他是强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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