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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管家看沈明衍是跟他们家庄主一起回来时，就知道他们两应当是在外面有所接触了。但还真没想到平日里万事不理的庄主会主动来问沈明衍的事。毕竟人家在山庄都住了那么多年，西门吹雪都是当没这个人似的从不过问。 但既然庄主难得感兴趣，俞管家稍微过脑，就想到估计是自己把名单给沈公子的事让庄主知道了。他也没准备隐瞒什么：“沈公子是七年前住进山庄的，沈家曾和老庄主有旧，老庄主走前也吩咐过，要尽力满足沈公子的要求。” 当初沈明衍重伤倒在万梅山庄门口，没引起西门吹雪一点注意，却恰好被老庄主撞见带回山庄疗伤。且在走之前，因为大致知道了沈明衍的身份，在俞管家征得了西门吹雪的同意后，就让山庄的下人直接把他当万梅山庄的半个主人。 虽然怎么也越不过西门吹雪去，沈明衍也从来只把自己当客人，但下人们却是得到过吩咐，特别是知道内情的俞管家，都会多照顾他几分。 那么多年过去，沈明衍也算是和山庄里唯一的主人家西门吹雪一起，被俞管家他们看着长大的了。 至于他每年都会要一份恶人名单的事，自然也归于‘尽力满足要求’的范畴内。 西门吹雪听管家说完又问：“为何。” 一番话下来，俞管家其实还没说到重点上。毕竟西门吹雪一开始问的就是沈明衍的身份，是什么身份，能被老庄主带会山庄，又下那种命令。 然而一向办事利落的管家少见的犹豫了一下，才道：“庄主莫非是忘了？” 西门吹雪未答，只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他也确实不知道自己应当记得什么。 俞管家组织了会儿语言：“非要说的话，老庄主当年是尊重了庄主的意愿，所以沈公子现在应当并无特殊身份。” 西门吹雪神色不动，便是示意他继续。 “看来庄主真的不记得了。”俞管家微叹了口气，“若是当年庄主未直言拒绝，沈公子当属万梅山庄的姻亲。” 姻亲，指以婚姻为中介而成的亲属。 听到这个词，西门吹雪才有了些许反应，然而剑神就算是诧异也是没人能轻易发觉的：“何时的事？” 西门吹雪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成过亲，甚至连这种事的概念都没有。 可现在听俞管家话中的意思，他什么时候还拒绝过一门亲事。 管家看庄主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干脆从头说起：“万梅山庄曾与沈公子所在的沈家定下过婚约，这件事在庄主剑道大成时，老庄主应当向您提过。” 西门吹雪在管家投来询问的眼神后直接否认：“并未。” “或许是庄主未放在心上罢。”当年就在现场的俞管家有些哭笑不得，心下已经有了猜测，于是继续道，“这件事老庄主的几位朋友也有知晓，您剑道大成清剿黑云十四盗名扬武林后，百晓生门下子弟也向您询问过此事，这事庄主可还记得。” 西门吹雪七岁学剑七年大成，独自清剿黑云十四盗也是他十五岁的事了。虽说时隔多年，也不是他那个几乎已经面容模糊的父亲，但西门吹雪就算还记得一些，也不大清晰了。 他当时又并未把那些人当回事，只记得他们问题多得很，他喜静，大约只回答了几个就没再多留。 幸好俞管家还是记得的。 “当时百晓生的弟子问到庄主婚约的事，被您直接否认了。老庄主听说此事后，便决定尊重庄主的意愿，不再让我们提起此事。再加上……”俞管家说着也有些唏嘘，“沈家早已灭门，这桩婚事本也难以继续。”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说是泄露天机被天罚灭门的沈家竟还留下了一个旁支。沈明衍父母在一家四口的宝石破碎后本想带着沈明衍姐弟投奔万梅山庄，然恰逢百晓生弟子告知了西门吹雪亲自否认婚约的话，他们也就歇了心思。 沈明衍也是在那时才刚知道自家和万梅山庄有婚约，然而他姐姐才害羞了不过半天，就收到了对方要否认婚约的消息。 虽说早年和万梅山庄定下婚约的是沈家，但当时沈家也只剩她一个闺女，西门吹雪拒绝的自然就是她了。 才十几岁的姑娘都还没搞懂死亡的恐惧，反而先体验了一把被未婚夫拒绝的失望难过。 而现在，整个沈家或许只剩下了沈明衍一人。 西门吹雪在听管家说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沉默了片刻。 管家倒是又提起了另一件事：“郑州夏家老家主的百岁寿宴请帖已经送到庄中，先前兴隆县的案子有一半由夏家的人负责调查，庄主此次可要前去？” 如果是以前，西门吹雪从来不会出门去参加什么活动寿宴。但兴隆县就在万梅山庄所在的雾灵山脚下，这次西门吹雪在沙漠小镇停留时顺便调查的，也就是涉及兴隆县一个月前发生的灭门惨案的事。 当时在兴隆县的夏家人成了主要的调查成员，却在关键时刻抽走了所有人手，还没留下只言片语。 俞管家是亲眼看西门吹雪带沈明衍回来的，想了想便又问：“刚好沈公子也准备前往郑州。若是庄主决定带人参加夏家寿宴，可否带他一程？” “也好。”兴隆县的案子滋事体大，西门吹雪本也已经准备前往，停了管家的话后也没多想，“顺路。” 可怜被安排妥当的沈明衍对此一无所知，走出万梅山庄准备出发时，又见到西门吹雪，面对才刚回山庄又要出门的剑神，都没能及时收住惊讶的表情。 管家给他准备的马车换成了之前才坐过的豪华款，身后还跟了几辆载着家仆的马车。 在得知西门吹雪会与他一同出发后，沈明衍只思考了几秒要不要和后面的家仆同乘，就被侍女摆上桌案的糕点勾上了主车。 他确实没想到，在继和西门吹雪一同回庄后，他还能和西门吹雪一起出门。
第24章 力竭的杀手（四） 郑州夏家，与江南花家、大理段氏、蜀中唐门类似，算是郑州地区的代表性家族。一般人提到郑州，都多少会说到夏家。 和百晓生的天机楼类似，夏家名扬武林用的也并非是钱财武力，而是情报。 夏家先祖以情报起家，时至今日，夏家情报网已经覆盖了武林大部分地区，甚至武林各派中都有夏家门生存在。 只是到了如今这一代，夏家却隐隐出现了颓弱之势。 起先是长子夏子旬出生，天赋异禀记忆超群，三岁便有神童之名，六岁发现家族弊病，代父清洗内部，当时无人不称赞羡慕。 然夏子旬八岁那年，被先前让他赶出夏家的人挟持，等夏家长辈赶到时，他已被断了双腿废了武功，自此神话凋零。 往后郑州人口中的夏子旬，再不是神童降世、天纵奇才。 夏家长子阴郁暴戾、丧尽天良的名声传开后，世人似乎都忘了八岁前的夏子旬是怎样举世无双的天之骄子。 也只有万梅山庄详细收集来的资料里，才用两页纸详细记录了夏子旬幼时创下的丰功伟绩。如果不是八岁时的意外，小小年纪就能想到要改变夏家发展方向的夏子旬绝不会变成后来那样。 只是正如他的人生轨迹，沈明衍拿在手里的资料中，后面有整整十张纸上写的，都是夏子旬‘自甘堕落’后在郑州百姓那儿流传出的事迹。 八岁到十七岁那九年时间，夏子旬完全就是仗着家世欺压百姓、阴晴不定的反面教材。 特别是两年前他十七岁那年，夏子旬游历归家，突然带着人去了屠了一整个村后，他的恶名达到了顶峰。 说起夏子旬，郑州无人不会骂一声残暴不仁。但夏子旬本人，似乎是在那年屠村、夏家给他专门请了个教书师父后逐渐沉寂了下来。虽然也偶有劣迹传出，却似乎也不像以前那般闹的众所皆知了。 夏子旬很少再公然出现人前的一年后，夏家家主，也就是夏子旬的父亲因病去世，夏子旬在夏老爷子的带领下坐轮椅出面，宣布继任家主。 当时他身边跟着的除了他还年幼的妹妹，似乎还有那位神秘的教书师父，只是时隔过久，万梅山庄调查时就算找到了当时见证的人，也没能听他们说出那人的一二来。 沈明衍看到这里时稍微休息了下，端起桌案上的茶配着加重了甜味的点心吃。 仿佛冥冥之间有种缘分，他才刚看了些夏子旬的成长史，他们此时也刚过了嵩山地界，正要途径据说当年被夏子旬带人屠村的地方。 沈明衍才刚把目光投向马车里另一个人，原本还在闭眼冥想的西门吹雪立马有所察觉的睁眼。 双目瞬间对视，沈明衍也没想到西门吹雪会这么快睁眼，愣了一下：“是我吵到庄主…了吗。” 话在嘴里停了一会儿，被他十分机敏的吞下了‘睡觉’两字。 西门吹雪当然不知道他原本想说的是什么，只道：“何事。” 沈明衍本来没想着打扰他，但既然已经把人吵醒了，他总不能跟剑神说‘我就是随便看看你’吧，干脆直接问：“庄主既然要去参加夏家寿宴，是与郑州夏家熟识吗？” 西门吹雪平淡的道：“不认识。” 和沙漠小镇时真的与万梅山庄有些交情的陶家不同，夏家会邀请西门吹雪，不过是各势力之间客气的派发请帖。万梅山庄作为近几代崛起势头极强的势力，每年都会收到大大小小帮派世家送来的请帖。 这还是西门吹雪第一次赴宴，还大半是因为从兴隆县查案到一半就撤走的夏家人。 还想从西门吹雪这边听听意见的沈明衍叹了口气：“这样啊。” 西门吹雪看了眼他放在桌案上的资料。从万梅山庄出发前，俞管家就把沈明衍的事跟他交代清楚了，他当然也知道沈明衍这回去郑州是要找夏家长子夏子旬的。 两年前夏子旬的屠村案他也略有耳闻。 西门吹雪转向窗外：“原地停歇。” 一声令下，马车立即停了下来。 在沈明衍疑惑的目光下，西门吹雪也起身下了车。 “有疑问，自行去看。” 沈明衍：“……读心术？”西门吹雪是怎么知道他想去看屠村案现场的。 憋了一路的天道碎片这才飞出来呼了口气：“管他怎么知道的，咱去看看不就是了。” 小圆球才说一句话，刚下车的西门吹雪就回首盯准了他所在的位置。 吓得天道碎片又立刻钻回沈明衍衣袖里。 这种情况已经维持了一路，天道碎片总觉得西门吹雪像是能察觉到他存在似得，好不容易喘口气，又不得不回去低调做球。 同样意识到这点的沈明衍也微微把手往后一收，假装无事的笑着道：“我这就去看看，多谢庄主。” 西门吹雪颔首，他什么都没问，反倒让一人一球更拿不准具体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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