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看了许久,忽的就“噗嗤”一声笑出来,喃喃道:“算了,这次就不骂你了。” 有了决定,他心情不错地拿起勺子轻轻一划,割开蛋皮。顿时,里层没有完全凝结的蛋液流进内层的米饭中,夹杂着米香和各种蔬菜菌菇肉丁的香味飘散开来,让饿了一天的人食指大动。 诸伏景光坐在矮桌对面,看着小只的幼驯染一边吃着花山院涟做的爱心蛋包饭,周身都弥漫着开心的情绪,就连眼角眉梢都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笑意,不觉叹了口气,又有点莫名的忧伤。 ——还说不会养孩子,这不是养得挺好的?几乎都没让他们帮过忙。我也想养小只的Zero啊…… 另一边。 “啪。”一支羽箭正中红心。 靶子上,其他地方都光洁如新,唯有红心那一块不大的地方密密麻麻扎满了箭矢。 花山院涟又抽出一根羽箭搭在弦上,拉满弓。 他用的不是比赛专用的那种复杂的复合弓,就是从古代沿用至今的最普普通通的木弓。或许是因为年份久了,木质的弓身已经被把玩得油润光滑,带着一种暗红的光泽,显得上面绘制的符文像是会流动一样,带着一种奇异的美感。 “啪!”又是一根羽箭正中红心。 然而,因为红心处已经插满了箭矢,已经没有了后来者插足的余地。这一箭强势进入,震得靶子上插的箭矢纷纷扬扬掉下来好几支。 “你今天,心情很好?”萩原研二替他把靶子上的箭矢全拔了下来,连地上的也捡起来,放在一边。 “确实。”花山院涟又拈起一根羽箭,但目光却瞥了一眼放在边上的手机。 “等谁的电话?”萩原研二问道。 “没有。”花山院涟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 拉弓,松手,离弦,正中红心。 但他的心里却有些纳闷。 这么大的案子,公安没理由不知道。何况,落网的犯人是几年前害死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凶手,他就不信降谷零不关心。 ——我都帮你把仇报了,居然不打个电话夸我吗?过份! 当然,要是花山院涟知道了某人不打电话的原因只是不打算骂他了,一定会垮下脸:别啊,你还是骂我几句吧!不夸我也没关系的,但是别不打电话啊降谷警官! “外面似乎有事。”萩原研二示意他看门外。 “不是大事。”花山院涟目不斜视地继续抽箭。 “家主大人。”训练室门口,佣人等他射完一壶箭,这才恭谨地开口打断。 “什么事?”花山院涟放下弓,拿起雪白的毛巾,仔细擦了擦手。 “一刻钟前,本家的电话。”佣人答道。 “知道了。”花山院涟眉宇不动,朝他点点头,慢条斯理地跨出门,走进客厅边上的偏室。 固定电话放在一边,显然电话还是通着的。 “还真有耐心啊……”他忍不住一声嗤笑。 这里的佣人都是凤管家调拨过来的,调教得很好,从来不会让他操心。如果是凤管家有事,佣人早就报告了,不会等他的训练告一段落才开口。 本家?本家一向不重要的事比重要的多得多得多。 “喂?我是花山院涟。”他拿起话筒,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电话另一边的人被放置了快半小时,耐心早已到了爆发的边缘,一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有了宣泄口。 花山院涟脸色带着一丝冷意,本家的人找他,无非也就只能为了这一件事。他收养安室透的时候并没有知会家族,只是告知了凤管家。现在京都那边的手续都办完了,想来其他人也是时候商议完,来找他发作了。 “……所以,你在听着吗?”那边的人显然气得不轻,一口气说完,话筒里都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 “听着呢。”花山院涟一声低笑,心情毫无波动,“透是我收养的孩子,我家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自己同意就好,不牢旁支的叔伯管教。花山院家的祖产当年我祖父去世的时候,该分配的部分都分了,剩下的不用你们惦记。有哪里不满意的话,尽管分家,我不介意专程回一趟京都主持分家……应该说我很乐意。至于Various Flowers,那是我用自己的压岁钱和零花钱开的公司,完完全全属于我个人而不是花山院家,和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我乐意给谁就给谁。还有问题吗?” “我们是为了钱吗!”对面的男人一窒,随即吼道,“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们花山院家千年名门,怎么可以随意容许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入籍——” “嗯……”花山院涟皱了皱眉,疑惑道,“所以,叔父的意思是怪我没给透君改姓,而让外姓之人进入了本家族谱?” “………………!!!” “啊,挂了,真是年纪越大脾气越差。”花山院涟看了一眼发出忙音的话筒,一声嘲讽的笑,挂了电话,毫不留恋地离开。 “这么多年了,那群人怎么还不死心。”萩原研二跟在他身后抱怨道。 “还不是他们上面那位从小灌输的。”花山院涟不屑道。 那位叔爷爷和祖父是双胞胎,曾经争家主之位输给了他祖父,一辈子都咽气时都没服气,还要让下一辈继续争……气性这么大,何必呢。花山院家在他祖父、父亲手里时都是最好的,在他手里只会更好。 “也就是那一位……”他又扁扁嘴。 本家慈祥和蔼的长辈多的是,他又不缺一个堂叔。 不过……改姓吗? 他摸了摸下巴,忽然觉得,也不是不行。 反正“安室”这个姓氏也不是父母的,说不定还是组织的哪个研究员的,多膈应啊。等灭了组织,安室透也得改回降谷的姓氏。 唔……要是他能追到降谷警官,让透君直接姓花山院也挺好的。 他并没有打算让降谷零改姓入籍,没必要。那有一个姓花山院的孩子多好啊…… “你在想什么?笑得那么开心。”萩原研二冷不丁地问道。 “我就是在想……”花山院涟转过头,一本正经地问道,“Hagi,你觉得‘花山院透’这个名字好听吗?” 萩原研二:???!!! “好不好听?”花山院涟期盼地问道。 “……好听,不错,很不错。”萩原研二沉默了一会儿就毫不犹豫地回答。 横竖安室透就是个假名,又没什么特殊意义。叫安室透和叫花山院透没什么区别对吧?只要他不是想给降谷零改成花山院零……我家孩子高兴就好! “我也觉得不错!”花山院涟笑眯眯地点头,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外走去。 “家主大人,水已经放好了。”佣人跪坐在门口,目不斜视,仿佛完全没听到他刚才说了什么。 自言自语?凤管家的培训第一课:别管家主大人自言自语,习惯就好!自言自语不影响家主大人英明神武! 花山院涟脚步一转,走向浴房。 虽然这种程度的拉弓射箭几乎不会让他出汗,但泡个热水澡再吃饭也是一种享受。 “喂。Hagi,你也太宠他了吧。”伊达航出现在旁边。 “有吗?”萩原研二想了想,忽的笑起来,“我还挺想看到小降谷听到这件事的表情的,可惜……” “可惜什么?”伊达航不解。 “可惜也就只能想想。”萩原研二遗憾地叹了口气,“涟也不会没事去给孩子改个姓玩,毕竟在学校里会给孩子造成困扰。收养的时候没改,现在就不会改了。” “是吗?”伊达航挠了挠头,有点疑惑。 总觉得涟刚才的表情,是真的想啊! “就算他想,也不是现在。”萩原研二挤挤眼睛,笑着散去了身形。 “什么嘛,神神秘秘。”伊达航莫名其妙地嘀咕。 “那就是航君不懂的领域了。”娜塔莉轻笑着出现,把他拽走。 “我哪里不懂了!”伊达航抗议。 “嗨嗨。”娜塔莉不走心地应和,心里吐槽:明明是唯一一个有女朋友的人,怎么还看不出来人家陷入热恋的表情呢? ——问:自家男朋友是个宇宙超级直男怎么办? ——答:倒追吧! 等他们离开,萩原研二重新现身,眼底掠过一丝深思。 涟……他该不是真的对小降谷? 刚才那种眼神,怎么看都是想着喜欢的人的那种憧憬。不过他平时掩饰得还是很好,以至于连最细心的景光都没往那方面想——当然,普通也不会往那方面想。毕竟都是男性不说,年纪还差了一轮,公安卧底警察和少年名门家主,两人的身份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是……喜欢这种事,哪有什么理由啊。 如果要把对方的优点一一列举出来,一条条分析和自己合不合适,然后才决定要不要喜欢,那还是喜欢吗? 爱情的来临就是那么不讲道理的。 难怪,最近涟总是向他旁敲侧击地询问小降谷以前的事。 “想什么呢?”松田阵平飘进来。 “没什么……就是在想,七年了,终于结束了,有点感慨。”萩原研二露出一个笑容,坦然看着自己的幼驯染。 “今天……确实要谢谢那个孩子。”松田阵平抓了一把头发,停顿了一下,又吐出一句,“虽然还是很想揍他!” “哈哈哈……”萩原研二笑起来,心说以后你有的是想揍他的时候。 不过……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小降谷还在装小孩,涟还未成年没个定性,说不准哪天这点少年慕艾就和突然来临一样,又突然消失了。还没影儿的事,倒也不必现在就捅破。如果未来涟一直坚持……也不是不好。 小降谷没有家人,只要他自己愿意,不会有人反对。hiro……嗯,先不管,横竖Hiro永远拗不过小降谷。而涟……他同样没有父母,花山院家的其他人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两个都是没有家的人,互相温暖互相成就,如果彼此喜欢,就没有任何“不可以”。 只是小降谷现在对涟的态度……嗯,就像是在看小孩吧。 嗯,两个人互相把对方当孩子看? 这就……任重道远了哈哈哈。 “我总觉得你在想什么坏事。”松田阵平嘀咕。 萩原研二感慨了一下幼驯染小动物一样的直觉,笑嘻嘻地摸了一把杂乱的卷毛就往外飘:“我在想,小阵平今天暴揍那混蛋的时候真是太帅了!” “哈?笨蛋!别摸我头啊!”松田阵平立即蹦起来追了过去。 “哈哈哈,摸一下怎么了。”萩原研二给他一个鬼脸。 ——涟,如果你真的确定自己想要什么,Hagi总是会帮你的。 七年前,死亡的下一刻,他睁开眼睛,那一瞬间恍惚觉得看到了天使。 在松田到来之前,他和花山院涟一人一鬼相依为命了整整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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