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泽割开自己的手腕,诡异的甜香充斥室内,让外面的吵闹安静了一瞬。 羂索深吸一口气:“好香的味道。” 他看着戒备的五条悟,诡异地微笑起来。 咒灵操使的身体很好用,毕竟是他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嘛,虽然比不上五条悟,但也能在他手下扛上一阵子。 羂索召唤咒灵,黑色的庞大咒灵一出现,恰好挡在他的面前,拦下五条悟的刀锋,咒灵无声尖叫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破碎的黑影散做尘土,破空声中,一点微凉的冷光直直朝着羂索的额头射出。 天丛云无愧于特级咒具的名号,对咒灵的杀伤力翻倍增长,在五条悟手中发挥了十二分的功效。 净化的特质让它对付羂索召唤出的咒灵时格外顺手。 羂索偏头,天丛云从他的脸颊擦过,扎在了高摆着的神像上,钉住蛇神的尾巴。 可惜。 五条悟不满咋舌,直接释放了术式反转「赫」。 漆黑的能量体带着恐怖的波动向羂索袭去,他却依旧气定神闲,甚至还带着游刃有余的微笑。 五条悟的咒力多得恐怖,单单只有羂索一个人在场,他绝对不会试图冒险。 伊泽面无表情,将伤口割得更深了点,捏紧的拳头开始泛青。 他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掌召来天丛云剑,原本属于五条悟的咒具乖巧伏在他的掌心。 血红的咒力顺着剑锋如蛇般蜿蜒而上,吞没原本纯洁的光辉,堕落而不详。伊泽松手,天丛云自动窜了出去,直直劈开赫,护住羂索。 爆炸的能量体弹出碎片,五条悟放下手指,闪身护住伏黑惠,苍蓝的眼含着不快。 伊泽完全没有顾及毫无防守的伏黑惠。 他已经彻底变成敌人了。 五条悟一直是笑着的。给伊泽带甜品的时候笑着从他手里抢东西,洋洋得意地将伊泽还未来记得入口的食物咽下;指导体术的时候总带着欠揍的笑,伊泽一做错,他就扼腕叹息。 ──伊泽同学,你这样不行啊。 ——没了老师以后该怎么办呢。 “我会杀了你。” 五条悟一字一句地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憎恶。震慑般握紧砸在脚边的天丛云,红色的咒力散去,天丛云重新恢复原本的样子。 啊,被讨厌了。 既定的预言变成现实,伊泽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鲜血在祭坛上燃起诡异的图案,蛇在静默嘶吼,蛇在狂乱舞蹈,蛇咽下属于祂的祭品。 虎杖悠仁已经维持不住自己的形态了,属于宿傩的嘴从手心冒出,脸上浮现黑色纹路,睁眼,诅咒之王的眼底一片血红。 羂索合掌大笑:“开宴了。” 在狂笑声中,少年出奇安静,笑意温润,“悟,你长大了啊。” 五条悟一直很在意伊泽把他忘记这件事。年少时遇见到神明没有留下半个字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段时光出现了缺口,破碎的回忆被面前的人狠狠搅碎。同样的神情出现在现在的伊泽脸上,是最严重的亵渎。 于是五条悟没有停留,天丛云点在伊泽的衣领上,手背青筋隆起,刀尖发出轻微的噗嗤声, 一段白刃带着血从伊泽的后背贯出。 他的笑带了吃力的痛楚。 手指微微用力,搭在五条悟的脸颊,拨弄他的睫毛。 “老师,你留手了吗?” 他主动撞上去,将自己的胸膛贴在刀柄处。 “这样可不够啊。”
第21章 下线 好痛啊。 好痛。 年少的神明邋遢地坐在角落,原本乌黑柔顺的长发干枯成结,如一块肮脏的布帘,遮掩住他呆滞的眼睛,衣服沾满脏兮兮的泥巴,指尖在滴血。 如果撩开他的长发和过长的脏衣服,你就会惊奇地发现,他森白的骨骼暴露在外,手臂的皮肉生生被刮刀剥离,宛如一只待宰的牲畜。 脚步声传来,他恐惧地缩了缩,却被人拉着头发拎起,干枯的长发成为吊住他的绳索,他惊慌失措地拍打着男人的手臂。 “快来。”男人催促到,熟练地将小刀扎进他的心脏,淌下的鲜血变成孩子口中的良药。 奄奄一息的男孩瞬间脸色红润起来。抱着他的母亲展开笑颜和男人一同离去,无人在意如破布一般被扔在一边的少年。 心脏停止了跳动。 然后,有力地再度起搏。 这是诅咒。 伊泽麻木地想。 可笑至极,他敬仰的神赐予了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让他连牲畜都不如,只能成为被豢养的储备粮。 他已经没有家了。 不如去死得好。 他疲惫地倒在干草堆中。没有食物,不允许外出,唯一能见到人的时刻只有每日的神餐日。 以神为食,这帮愚民,真想的出来。 他的眉眼阴郁,蔫蔫地握了握拳,挖空的骨肉重新融成白皙光滑的皮肤。 要报复吗? 那样也太无趣了。 他唇角的笑多了几分恶意,污浊的皮囊有种令人战栗的美丽。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尤其是向神明乞讨。 既然他们将死而复苏的自己重新从黄泉中挖出来,那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吧? 逐渐蔓延的瘟疫因为伊泽的血肉停止了一段时间,村民欢喜地在田地里种下庄稼,期待幼苗的萌发带给他们新的开始。 可不久之后,更大范围的疾病暴发了。 人们惊恐发现伊泽的血对此不起任何作用。 少年因为多日不见阳光变得苍白,他清润的嗓音缓缓说:“没作用吗?” “废话,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村人骂道:“都怪你这个废物!要不是因为你起了邪念,蛇神大人才不会降下这样的祸事!” “嗯,确实是我没用。”伊泽慢吞吞地说,“不然我也不会只让你们承受这么点痛苦。”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扭曲,因愤怒而沙哑的声线带了几分恶意的愉悦:“现在谁才是神呢? “看看我吧。” 村人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要不是你起了邪念,我也不会降下这样的祸事。” 伊泽含笑看着他。 他曾尝过比剐肉剜骨更锥心的疼痛。现在就害怕了吗?这还只是个开始呢。 伊奈还那么小,她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被这群该死的杂种推进蛇窟? 她怕黑,闭上眼睛的时候得有多绝望啊。 千百次的杀戮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更何况,他已经永远失去了和奈奈重逢的资格了。 指尖绕着一节青黑色蛇尾,懒洋洋地在他的皮肤上打着圈。 杀不死的神明。 他一点也不想当。 以人之身成为神明,又厌恶这份信仰。他已经是不人不神的怪物了。 他曾因活下来的是自己而感到自厌,现在又觉得庆幸。 还好活下来的是自己,这样的炼狱,还好只有自己见证。父亲仁厚,肯定会原谅他们的;母亲太没主见,容易被利用。至于伊奈,他希望她能活在一个永远阳光笼罩的孤岛。 地穴太冷了。 等到两股战战的村人退下后,他才疲惫地拿起换洗的衣物倒在神社附近的河流中。 水光清澈,鸟鸣清冽。他隔着一层薄薄的水幕往上看,一切都是澄澈的。 昏沉的头脑只想这样永远地堕下去,在河岸上永眠,归于尘土中。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啊。 忽然眼眶酸涩,他狠狠地咬住手指,按住发红的眼尾不让自己哭出来。 在成为哥哥之前,他也是个怕痛的孩子。 母亲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尚未见面的伊奈按了一下哥哥的掌心。 他停止哭泣,觉得因摔倒而放声大哭的自己太逊了。 他要有哥哥的样子,不能让妹妹笑话他。 他也确实做得很好,直到死,伊奈都认为他是个完美无缺的哥哥。 可是这样吗? 他只是习惯了忍耐而已。 因怨恨而出现的咒力和因为信仰而诞生的神力在体内蛮横角逐,身体崩塌又重塑,是和凌迟一个等级的酷刑。虽说是神,但也不过是比人类强大一点的存在而已,并没有获得多大的优待。 他的喉咙发出压抑的哽咽,然后再度归于沉寂。 不许哭。 他这样说。 刀尖抵入心口之时,他释然地叹了口气。 狱门疆掉落在地,突然张开体内压缩的空间,企图将五条悟包裹入内。 可现在的伊泽,有什么资格能够让五条悟为之停留呢?既然伊泽已经宣告自己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五条悟又为什么要留在过去。他不喜欢看着别人的背影,这种能够被称之为傲慢的习惯总是让伊泽调侃。 强者总是不断舍弃自己的弱点,而五条悟相信,只要自己走在最前端,总有一天能够实现自己的夙愿。 身为五条家的六眼,五条悟并没有匡扶正义的怜悯心,也没有慈悲心肠。追求强大的道路让人欲罢不甘,纯粹的愿望是通透的,也正因为这样,他喜欢上了没有欲望的神明。 可是这是欺骗。 蛇是欲望的代表,伊泽又怎能摆脱与血同存的特质。 哪怕零点零几秒,五条悟都没有驻足,手中汹涌的咒力只为杀死伊泽而凝聚。 狱门疆发动的条件极为苛刻,需要脑内时间一分钟,这一分钟对于五条悟而言是长达十几年的纠缠—— 本该是这样的。 五条悟看着全身被鲜血染湿的学生,毫不犹豫地将刀抽出,反手将天丛云钉在伊泽的心口。他甚至来不及准备好防御的姿势。 也许是潜意识中对五条悟信任至极,示弱般地将自己的要害暴露在五条悟眼皮下。 可伊泽的心脏早就没什么作用了,之所以能够跳动只是为了模拟正常人类的生理机制。身上的蛇惊怒翻滚,压在他的肩膀上沉沉喘不过气。 他挥动手指,红色的咒力重新凝聚,捏住天丛云的刀刃逐渐用力,天丛云安静了一瞬,疯狂鸣叫着逃出他的身体,将刀尖对准了五条悟。 羂索欣赏眼前的这场闹剧,饶有趣味地问道:“现在要怎么做呢,伊泽?” 伊泽的喘息变得微弱,他死死抓住天丛云的剑柄,在五条悟看不透情绪的视线下,松松往下一扔,“什么都别做。” 刀尖贯穿他的身体,还带着内脏的温度。大概蛇是冷的吧,伊泽的身体里面也冻得像块冰,冷得祭台上的虎杖悠仁不住地翻滚起来,疼痛难耐中,脸上浮现的纹路越发清晰,眼看着就要承受不了宿傩的争夺,将他彻底释放。 虎杖悠仁冻得牙齿打颤,揪住身边人的手指祈求得到温度,手背刚刚碰到伊泽的手指,就被狠狠拍开,他委屈极了。身上钉着天丛云,任凭他如何扭动身体,都无法将自己从祭台上翻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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