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伤害自己为代价杀死他人——这本该是梦野久作要袭击人的前兆。可出乎预料的,仰着脑袋的男孩子并未对鹿野又明川使用异能。 “太宰说你讨厌我了。” “我本来就讨厌你。” “因为我害明川写了很多检讨?” “你不在的时候我也写了很多检讨。” 梦野久作哽咽。 他比被关进禁闭室之前长高了些,恶趣味的性格却是一点也没变,小孩子的唇角瘪了瘪,哭起来的时候完全看不出一分钟前还在扬言要把这些朝他开枪的玩具杀光的嚣张模样。 “是他们先偷偷在背地里说要杀了你……我又不是、又不是故意失控的!” “我以为你死掉了,他们和我说你死掉了……” 放声大哭的孩子全然没有形象可言,梦野久作的话语断断续续,看得周围警戒的黑手党摸不着头脑。 那双熟悉的眼睛里不断涌出泪珠,梦野久作捏住对方衣角的手不断收紧,慌慌张张地为自己曾经杀死了鹿野又的“朋友”做出解释。 交付的真心未能得到回应,鹿野又明川死去的那五个部下,那五个曾经和他勾肩搭背,说“请多依赖我们一点”的人,是异能特务科派来的卧底。 搜集他的异能信息并获取犯罪证据,以此为把柄令他为政府效力,这大概是那位热爱和平的种田长官的主意。 鹿野又明川清楚地知道这点,但是…… “难道每有人和你说一次我死了你就要暴走一次?” 鹿野又明川无情地打断梦野久作的话,他抬手挡下一枚子弹,眉眼和发色在橘红色的光下多了几分凉意。 “死的又不是只有五个人,久作。” 梦野久作杀害港口黑手党的数百位成员是所有人都见证的事。 按黑手党的规矩,应该以叛徒的名义处死才能得以服众。 这是唯一一次鹿野又明川替他背不了锅。 “按你的道理,再和你多说几次我死了,港口黑手党的人岂不就死光了?” 鹿野又明川反驳,看着梦野久作心虚地移开眼睛。 教也教不会,学也不肯学。 在梦野久作被关起来之前,鹿野又明川曾将那次惨案的一部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可森先生注视着他,不动声色地挑明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做。 港口黑手党是凝聚了一切黑暗、暴力与无理的存在。[1] 说到底,干部这个头衔就意味着他不能感情用事。 “看什么看。” 发觉自己的部下们在战斗中走神的鹿野又明川掀起眼皮。 “呆在原地不动,你们也想被我一起教训?” 被一起骂了的黑手党们立即移开目光,他们对Q本来就没什么好脸色,这么一听才把原本想给同伴复仇的心按捺下来。 “走了。” 鹿野又明川说,他心气不顺,往梦野久作的后脑勺糊了一巴掌。 “再把后背毫无防备地露出来,就罚你在禁闭室里做24小时偷袭训练。” 嘟嘟嘟,嘟嘟嘟嘟。 曾经被鹿野又明川拿橡胶弹打了24小时,脑袋钻进沙发底下都没逃过一劫的梦野久作瞳孔地震,他立刻停止了哭泣,转而将怒火发泄到了敌人身上。 “太慢了!” “再来!” “下一个!” “那边那个戴眼镜的!我看到你躲垃圾桶了!” 斯巴达鹿野又重现江湖,黑手党的惨叫声回荡在横滨的上空,惹得中原中也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鹿野又的朋友是卧底,Boss知道这件事吗?” 太宰治唇角勾起:“首领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他盯着楼下鹿野又双手环胸的身影,借着开阔的视野,将对方偷偷动用异能挡下针对部下的所有攻击的举措纳入眼底。 【你是觉得自己调查到的真相有问题,还是害怕我们之前打赌的内容变成现实?】 “你和鹿野又赌了什么?”中原中也突然问道。 他侧过脸,毫无预兆地直视着太宰治的眼睛。 “赌?不对,我只是在实话实说。” 太宰治悠悠道。 “我只是和小鹿野说,他除了港口黑手党以外无处可去,永远不可能交到真心对待他的朋友。” 【“偷偷告诉你,我的异能发动其实有前置条件。”】 “你不是也一样吗,中也?每天都说很讨厌他吧。” 【“太宰不让我说,我偏要说。”】 “因为异能使用过于方便,像小鹿野这样的人,不会爱人,当然也不可能被……” “不是那样的。” 中原中也粗暴地打断了对方。 他钴蓝色的眼里闪烁着的全是冷意,脑海中不断回放出那天禁闭室里鹿野又直到倒下也没有向自己伸出手的样子。 “先向鹿野又伸出手的人是我,希望给他庆祝三周年的也是我,和鹿野又没有关系,是我先把他当成了我的同伴,这和我是不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他是不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都没有关系。” 记起来了。 那天鹿野又赶回来的时候,注视着死去“同伴”的尸体,沙哑着嗓音究竟问了他什么。 【“久作。】 【“梦野久作,在哪里?”】 那哪里是想复仇。 分明是在担心自己带出来的学生因为暴走而被处决。 少年鎏金色的眼里罕见地浮现恐慌,鹿野又提起梦野久作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小时候做错了事被森鸥外同样关在禁闭室的自己。 【“没有玩过水的小朋友不算合格的小朋友。”】 可揽住肩膀的笑容带着些水汽,那天在游轮下时,中原中也稍微一侧过脸,就能看到干部不正经地弯起的唇角。 中原中也最初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时候,是鹿野又明川带着他适应了一切。 年轻的干部向来把组织内部的矛盾调和的很好,虽说手段有些幼稚,但中原中也也不是什么傻子,自然看得出对方的目的所在。 重力掀起来的风从脸颊边刮过,被威胁了的太宰治一动不动,他没有后退,连询问声也不紧不慢。 “你在意他?” “啊。” 中原中也承认得坦率,单手插进口袋。 “那家伙活得像个病毒,从我第一次接他回来开始就无处不在了。我欠他好几个人情,暂时还没有机会还回去。” 太宰治垂下眼。 似乎发现了自己的目光,战场边缘的鹿野又抬起头,正巧也往这个方向看来。 太宰治拒绝移开视线:“真是奇怪的爱好。” “爱好?”中原中也嗤笑,光是想起太宰治会出现在旗会的地盘这件事就不可思议。 “我的爱好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了算了?” “真是蠢到令我都快看不下去。” 中原中也推高了帽檐。 “喂,太宰。” 他说。 “对你来说,承认鹿野又很重要有那么难吗?” 插手战斗的后果就是又要写检讨。 被森鸥外提去首领办公室的鹿野又明川灰头土脸,写完检讨的时候已经过了警校的门禁时间。 头顶劣质的鬼冢教官面具,故意气人的鹿野又明川熟练翻墙。 在不惊醒宿管的情况下从宿舍外面的水管爬上去,这对鹿野又明川来说并不是件难事。可惜他今天的运气有些差,爬到一半就开始和宿舍窗口的松田阵平沉默地大眼瞪小眼。 【“你给我闭嘴。”】 对方咬牙切齿的话犹在耳畔,鹿野又明川沉思,扒拉着窗台的手松开,心想要不然还是把宿管摇醒好了。 神奇生物就这么自由落体了0.01秒。 松田阵平的手牢牢地扣住他的手腕,看上去比之前在柜子里把他的脑袋推开时还要生气。 “鹿野又。” 松田阵平压低嗓音。 “又想跳楼,你脑子是坏掉了吗。” 温暖的感觉从皮肤接触的地方传了过来,鹿野又明川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察觉到对方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一紧。 被从窗台扯进宿舍的时候鹿野又明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后知后觉地低头,视线落在松田阵平揽过自己腰侧的那只手臂。 原来如此。 鹿野又明川想起了松田阵平说“又”的原因。 【“那是鬼冢班的。”】 他当初被目暮警部扯到这个学校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捕捉到了坐在窗边的松田阵平的身影。 【“人家也是破格录取的天才,以后说不定会去……喂!谁让你爬上去的!”】 可能是目暮警部吼得太大声了的缘故,当时正在上课的松田阵平一愣,刚回过头就看见了身边冒出的那颗黑色脑袋。 青年的大脑当机,满脑子只有不可置信的“骗人的吧,这可是是四楼”。 【“鹿野又。鹿野又明川。”】 【“节约时间,请问和你交朋友需要什么流程。”】 黑手党切入正题,他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只是发现脚下聚集的人似乎越来越多。 过于引人注目的鹿野又一顿,上一秒正思索着是不是应该跳下去,下一秒松田阵平却猛地从座位上站起。 椅子在这样的动作中被推倒在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新生时期的松田阵平抓住他的手腕,半个身子从窗户中探出,也是这样骂他。 【“管你叫什么!从这里跳下去,你是什么笨蛋吗!”】 ……好吧。 正常人是不应该为了图方便从四楼跳下去的。 森先生没教过他这个。 今天也被教训了的鹿野又想到这里有些失落,他的唇角轻抿,细碎的黑发洒在额前,乍一看显出几分可怜。 “不是说去面试吗。” 柔软的毛巾劈头盖脸地罩下来,鹿野又明川扒拉了两下,听见松田阵平这么问自己。 青年挑了下眉,语气称不上和善:“据我所知,警视厅门口只有一个喷泉,鹿野又,你跑里面去打滚了?” 鹿野又明川:“……” 鹿野又明川:“就不能是摔进去的?” 松田阵平盯着他沉默了一会。 “随便你。”松田阵平说,“不过诸伏今天也去了警视厅。” “……”那面试这个理由好像就行不通了。 但直接说因为沾上了血腥味所以在外面洗了个澡就更奇怪了吧? “好吧。”鹿野又点头,“其实教官说得对,我不是真的想去交通部。排除太累的部门,只要能和你们待在一起,我去哪里都行。” 可能是对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太过认真的缘故,感到心虚的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松田阵平自己。 “……别转移话题。”不知道该怎么接上这发言的松田阵平冷静地分析道,“那个明星的事情你还在自己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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