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星大身上似乎还带着未散去的硝烟的味道,还有刚从屋外带回来的冷气。 白石晃司有一瞬间想要结束这一切。这算是什么?他到底算是什么,又在做什么?向着虚情假意的卧底索取爱,表演爱的演员吗? 明明是在用爱填补自己,内心的空洞反而越来越大。 可是他居然也舍不得叫停。 直到眼泪滴到手上,诸星大才察觉到白石晃司在无声地哭泣,擦了半天也没能止得住,干脆一下下地吻他,像在安抚不安的孩子。 诸星大隐约摸到了真实的白石晃司。如果说白石晃司有什么错的话,大概就是不该成为组织成员,也不该爱上那个人。 如果不是组织成员,他就能有亲密的爱人,有幸福的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哭泣都是彻底无声的。 诸星大在白石晃司终于平静些了之后郑重地对他说:“白石晃司,如果你真的不想在组织待下去,我可以帮你,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带你和宫野姐妹离开。” 白石晃司看着诸星大,明明两个人近在咫尺,眼神却飘忽不定。“谢谢啦,赤井秀一。但是没有这个必要,因为已经太晚了。” 他又蜻蜓点水地亲了下还想说什么的FBI卧底,然后笑着说了晚安,背过身去躺下。 白石晃司又缩回了自己的壳里。 无论如何他都该感谢赤井秀一,或许他们真的曾经有过片刻的真心,赤井秀一是个很好的人,可他来的太晚了,就像他十岁那年碰到的警察一样。 白石晃司终究抵不过命运的洪流,一路跌跌撞撞到了现在,变成了这样难看的样子。 但他总要留个好看的结局。
第9章 过往 白石晃司这半年在基地见过很多次琴酒。 说起来好笑,他刚开始碰见对方的时候甚至不知道要怎么称呼才好。 最开始畏缩地喊过的琴酒大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时候喊的阿阵,跟着伏特加喊过的大哥,每一个都不适合现在。 他最后只是低眉顺眼地喊了声Gin。 琴酒面不改色地大步走过,只是经过的时候顿住片刻,用他永远挑剔着白石晃司的眼光打量过来,丢下个人风格明显的冷嘲热讽。 “在组织里追求爱情的人都已经死光了。Anisette,你还打算和那种老鼠玩无聊的恋爱游戏多久?” “我和Dai君都是认真的,Gin。”白石晃司自己都震惊于自己此刻的冷静,“不耽误任务不妨碍组织利益的情况下,我的个人生活应该是自由的吧?” “嗤,随便你,希望你能承担的起错信的后果,而不是追悔于你此刻的愚蠢,然后再狼狈地滚回来。”琴酒冷笑着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白石晃司的声音却在他离开前追了上来。 “我不会后悔的,白石晃司爱一个人从不后悔。” 琴酒没有为这句话停留一秒。 白石晃司习惯性地靠在走廊的墙上,看着他的背影离开。以前他是跟在琴酒后边的那个,现在他是站在这里的那个。 他忽然想起十八岁年,那封没能被看到的情书。那时候的白石晃司幼稚又一根筋,但永远不缺勇气,不像现在的他费尽了力气转圜,也只敢说出这么一句话。 对于白石晃司这样的人,爱越多,能说出口的话就越少。 …… 十八岁的少年真心实意地为心上人写了一封情书,千挑万选了觉得琴酒会喜欢的信封。 那时候琴酒在任务里受伤住院,白石晃司在日复一日的照顾里,坚定了告白的决心。但他去得不巧,临时修改的治疗时间让他扑了个空,最后那封情书被悄悄放在了床头。 他在满怀期待中等来了琴酒被叫去紧急执行秘密任务的消息。秋濑昭的师父是琴酒的主治医生,所以白石晃司悄悄地找到了他打听琴酒到底有没有看到那封信。 “啊,我有印象,当时刚送Gin大人回房间,他拿出来了个信封,还没拆开就收到任务通知,不小心掉在地上。后来他又着急去执行任务,就没有管了。信的话,应该是被保洁人员清理走了吧?” 如果说当时白石晃司听到的时候心情是遗憾的话,很快那就变成了庆幸。 组织的高层白石晃司认识的不多,经常会出现在琴酒周围的就更少了,所以在基地碰到贝尔摩德的时候,白石晃司本也以为那只是一次平常的偶遇。 直到贝尔摩德将手按在了白石晃司肩头。 “Vermouth,请问是有什么事吗?”白石晃司紧张地开口。 他其实并不喜欢贝尔摩德,谜语人的风格,永远带着暧昧的举动,还有跟琴酒仿佛认识很久的过往,每一点都让白石晃司如鲠在喉,只是他没有资格问出口。 “哦呀,这不是Anisette吗,恭喜你拿到了代号。”贝尔摩德语气轻佻。 “谢……谢。如果您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准备任务了。”白石晃司在强烈的不安感下试图逃跑。 贝尔摩德漫不经心地笑着开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琴酒应该被派去秘密执行任务了吧,你现在应该没有任务要忙吧?作为直属属下,被抛弃了呢,真是可怜。” 白石晃司本能地反驳:“阵……Gin大人有任务而已,而且他是我的上司,说什么什么抛不抛弃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哦?是吗?那大概是我误会了吧。”贝尔摩德面带怜爱地看向白石晃司,“不过我想提醒下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朋友,对琴酒来说组织才是永远的第一位,他从不相信爱这种东西。” “我不知道Vermouth您在说什么,如果要讨论Gin的私事,还是等他回来您自己跟他说比较好,我毕竟只是下属而已。”白石晃司艰难地维持住了表情。 “啊,Anisette,你喝过马天尼吗?如果喝过的话,你大概就会明白了。就算是地位特殊如我,有背叛嫌疑的时候,也会被Gin用枪指着,确认背叛的话,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开枪的。”贝尔摩德爱怜地轻轻摸了下白石晃司的脸,“爱这种人和被这种人爱上都会变得不幸,因为爱或者不爱对他这种人都一样,人在他眼里只分为两种,对组织有用的,和对组织没用甚至有害的。” 贝尔摩德说完,就丢下僵住的白石晃司摇曳着离开了。 马天尼Martini,是使用Gin和Vermouth调制而成的鸡尾酒,是烈度极高的一种鸡尾酒。 白石晃司喝了不知道多少杯马天尼,第一次把自己喝进医院,秋濑昭气得联同宫野明美对他开了好几天的□□大会。 “笨蛋kouji,你不知道自己酒精过敏吗?还喝那么多烈性酒,要不是你过敏没那么严重,送到医院之前你就先没命了!”秋濑昭恨不得剖开白石晃司脑袋,看看里边装的是不是水。 “我知道啦Akira,真的是意外,我之前又没喝过酒,是真的不知道啦。”病床上的白石晃司虚弱地辩解。 宫野明美虽然没有说什么硬话,但如水般担忧的目光一直盯着白石晃司,让他的愧疚感直线上升。 白石晃司故意在眼里挤出了几滴眼泪:“总之,我清醒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所以不要再念了啦Akira,让病人好好休息下吧,呜呜。” 秋濑昭没好气地替他掖好被子:“原来你还知道难受,真是的,好好的不学学人家去酗酒,成年了,管你的人又不在,你就撒欢了是吧?” 白石晃司张开的嘴又嗫嚅着闭上了。这种事他在朋友和妹妹面前根本开不了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他闭上眼睛,昏昏沉沉间想着自己探听到的消息,谈到琴酒和贝尔摩德的时候,其他组织成员挤眉弄眼的表情,以及两个人都在组织待了很久,似乎还是一个训练项目出身。 Martini,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琴酒对贝尔摩德的态度很不耐烦,但的确和对其他人都不太一样,原本他以为是因为贝尔摩德地位特殊,毕竟就连朗姆都要尊重她的意见,可现在看来或许事情还有另一种解释。 他不愿相信,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难道能找到Gin问他是不是和贝尔摩德在一起过,又或者是去找贝尔摩德那种谜语人问清楚吗? 他都做不到,所以最后只能用酒精麻痹自己,然后“惊喜”地发现自己酒精过敏。 多么可笑啊,在这个代号都是酒名,基地到处都是酒吧的地方,身为组织成员的白石晃司居然酒精过敏。 …… 恍惚睡去,再醒来的时候,白石晃司看着坐在一旁的银发杀手,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Gin?” “怎么?酒精过敏了之后,连脑子和你的免疫系统一起坏掉了?”琴酒一步步走到床前,嘲讽地俯视着白石晃司。 白石晃司嗫嚅着:“不……不是的,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以后不会再喝了。” 琴酒看着白石晃司的墨绿色的瞳孔有种机械无机质的冷漠感:“不要耽误组织的任务,我选择你做下属,看重的是你的能力,如果达不到我的要求,还是早点离开行动组的好。” 白石晃司慌张地抓住了琴酒的衣角:“不!我会很努力的,不要赶我走,这次真的只是个意外,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琴酒定定地看着白石晃司,嘴角的冷笑都带着不信任的意味:“是意外还是是别的什么,比如被贝尔摩德那种女人耍了,都无所谓,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 “是。”白石晃司脱力般地松手。 “还有,组织选择代号就是为了隐秘,不要把我的名字写在乱七八糟的地方,除非你想要害我……” 白石晃司终于忍不住打断了琴酒的话:“不是的!我……我只是……只是想写个贺卡祝你早日康复,以后不会了,Gin。” 这是谎言,但心急如焚的白石晃司毫不犹豫地说出口,说得却如同真实一般。 在琴酒冷漠的目光里,他终于明白了贝尔摩德的意思。琴酒对他的教导和那些他自以为对方有可能喜欢自己的瞬间,只是因为他要替组织培养有价值的人才,是他愚蠢地以为能够有机会接近这个人。琴酒不需要他无用的爱意,那是累赘是负累,是他厌恶的东西。 在等待最终审判的那几秒里,白石晃司的心脏紧紧地揪成一团,听见琴酒的声音的时候,甚至觉得有些耳鸣。 “再给你三天时间休养,三天后和我去执行任务。记住,没有下一次。” 得救了。 白石晃司无力地倚着床头才没瘫倒,看着琴酒说完大步流星地离开。 白石晃司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时候涌出来的,他早已经习惯了无声地流泪,这是自小养成的习惯,因为哭闹换不来父母的疼爱,只会迎来看守的打骂。 如果他能够拿得起放得下,或许他们就不至于走到后来的地步,可少年人总是有满腔赤诚和倔强,不撞南墙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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