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人专门数过月刊杂志到底抓拍刊登过多少次天院朔也跃起准备扣球的那个瞬间。 少年腾空而起的身体在空中形成完美的反弓型,收缩的肌肉线条简洁、凌厉。 天院朔也是典型的跳发球选手,也因此,逐渐有人将他的发球称为‘教科书式的暴力美学’。 即,将极致的力量和恐怖的精准度合二为一,以破釜之势,以一己之力,横扫整个球场。 他的动作是如此轻盈,而他的攻势,又是如此蛮横的将对手所有的自尊和信心摧毁。 所有人都抬起头、仰望着他的身影。 然后,天院朔也猛地将右手挥向了那颗三色小球。 “嘭——!!!” 像是将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水面,又像是闪电划破了下暴雨前的死寂,时速超过120km/h的发球已经远突破了摄影机捕捉的速度。 上一秒还在半空中,下一秒却已经擦着埃文的脸颊,重重砸在了离边线半个球身的位置上。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所有人对此心知肚明,同样也是赤裸裸的侮辱。 但这同样也是天院朔也期待已久的结果。 ‘我会在球场上堂堂正正地打败你。’ 这是天院朔也用一记扣球,将这封无言的宣告书钉在了美国队所有人眼前。 而这样的挑战,只要心中还有一点儿傲气的人都不会无动于衷。 并且恰巧的是,埃文就是那个就差在脑门上写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人。 所以在对上埃文的视线后,天院朔也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那双猫眼眯了眯,突然又展示出一点狐狸的狡猾来。 不怕你不生气,天院朔也摇着尾巴想,就怕你不上钩。 不上钩怎么能让你忘记刚刚痊愈的腿伤,又怎么能让你这一辈子再也没办法站在球场上呢? 天院朔也想。 并且,发自内心的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第147章 国家青年队集训(14) 一定要说两个人之间的梁子是怎么结下的,实际上,不管所有人信不信,埃文打从一开始,其实是想要和天院朔也成为朋友的。 布拉德利,这个姓氏,埃文想,其实远比天院朔也想得影响更加深远。 第一次见到莱昂的时候,他确确实实就像是童话故事里养尊处优的小王子一样。 有权有势的父亲,优雅动人的母亲,小小的莱昂左手牵着父亲右手牵着母亲,在埃文被按着脑袋向他问好的时候,小小的金发团子开朗活泼地冲他笑: “你好呀,埃文哥哥。” 声音又甜、又软,脸上的笑容毫无阴霾,显现出一种不应该出现在他们这种阶级身上的纯真来。 “埃文,”他感受着父亲按在他后脑上毫无温度的手,“你能带着莱昂去旁边玩一会儿吗?” 埃文甚至不用抬头看,父亲脸上那种参杂着谦卑和讨好的微笑就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他又想到了今天早上父亲的‘叮嘱’,久违的关怀甚至持续不到五分钟,那张伪善的面具就被一把扯开。 ‘要和布拉德利的小公子好好相处。’ 这句话埃文从小到大,已经听过了无数遍。 要和这位小少爷好好相处那位小小姐打好关系,母亲抓着他的肩膀说,利用好你的优势,埃文,帮帮爸爸妈妈,埃文。 而他的优势又是什么呢? 是这张还算标准的纯血统脸吗?是这头被小心翼翼挑染过无数次的人造金发吗? 还是和从温室里长大的孩子们,那过早成熟起来的心智呢? 埃文很早就放弃了去思考这个问题背后所隐藏的逻辑。 他冷眼看着这群所谓的‘小少爷’‘小公主’掩盖在皮囊下、丑陋的真实。 他披上那层被大人们所称赞的伪装,将自己的傲慢和早熟藏了起来,成为了这群少爷公主口中的‘埃文哥哥’。 但莱昂,在埃文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莱昂是不同的。 会软软的叫他‘哥哥’,会蹲下去抚摸小猫小狗的脑袋,而不是一边跳开一边尖叫让这群脏东西都滚开。 会将口袋里的糖果里最大的那颗递给别人,会耐心地和路过的每一位同学说‘你好和再见。’ 也会在聚会上穿上纯白的小西装和小马甲,那头天然的金色短发在人群中依然闪烁着光芒。 那或许是埃文童年里度过的,最愉快的时光。 但可惜的是,埃文想,或许上帝早在很多年前就抛弃了自己吧。 那是很普通的星期一。 埃文将好不容易托人买到的泰迪小熊,当然,肯定是限量款,抱在怀里,等待着那个金色小团子像往常一样,一边喊着‘埃文哥哥’一边扑过来。 而那个时候,就可以装作不在意地将手中的泰迪熊送给莱昂。 埃文在原地打了个转,想象抱住小熊时,莱昂那张软乎乎的小脸蛋上会扬起怎样的笑容。 ‘爸爸一直觉得泰迪小熊不符合布拉德利的男子气概。’ ‘但是埃文哥哥会给我买泰迪小熊!!’ 埃文想象着那双如同天空般澄蓝的眼睛,弯成月牙,莱昂肉嘟嘟的小手伸进自己的掌心,而自己呢… 埃文想,自己会紧紧地牵住莱昂的小手,然后告诉莱昂,以后,埃文哥哥能给你买一辈子的泰迪小熊。 已经有些抽条的小小少年抱住泰迪熊,从下午等到了傍晚,又从傍晚等到了父亲的电话。 “…你不知道吗?他的父母已经离婚了。” 埃文站在那里,听着父亲冷淡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已经不需要去讨好他了,埃文。” 埃文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如何回到家的,后来的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自己当初还偷偷溜出去找到了布拉德利的大宅,虽然理所当然的,莱昂早就不在那里了。 而那个泰迪熊,也最终从衣柜里换到了储存室,直到父亲终于得偿所愿,在他们最后一次搬家的时候,埃文将泰迪熊随意地扔进了那堆多余物品之中:“全都处理掉吧。” 将童年里的那束光和曾经的一丝悸动。 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高一、高二,直到那束光再次闯进自己的视野,埃文看着当初的小团子双手背在身后自我介绍: 他说:“大家好,我叫天院朔也,名字可能有点难念,大家直接叫我Sakuya就好。” Sa、ku、ya。 多么陌生的音节啊,埃文伸出手,看着金发少年的眼睛,他说你好。 你好啊,初次见面,埃文队长。 就像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一样,埃文想,看着他那双依然清澈见底的蓝色眼睛,一股无言的怒火突然之间席卷上了心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能忘掉小时候的事情、为什么当初不告而别、为什么你能在脱离了当初那么优渥的生活之后依然拥有如此漂亮的一双眼睛? 而且,你为什么会挡在我面前,用防备而陌生的眼睛看着我,去保护你身后那根本不值得一提的臭虫?! “莱昂…” 却被眼前的金发少年毫不留情地打断:“虽然不知道埃文队长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但、” 他说,语气坚定,却不知道有多么残忍:“我现在只有天院朔也这一个名字而已,抱歉。” 埃文又不合时宜地想到那个已经被自己抛弃了的泰迪熊。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 或许那束光只是在偶然之间洒落在了自己身上,埃文看着金发少年将身后的臭虫扶起来背进医务室,突然自己还挺好笑。 谁叫自己是那个自不量力,妄图拥抱太阳的蠢蛋呢? 那就将太阳也染上黑色吧,他漫不经心地想着,转过头,对着和当初的自己没什么两样的菲尔说道: “我不喜欢他,”埃文看着菲尔亮起来的眼睛,心中涌动着一种摧毁一切的恶意,“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菲尔是一只听话的好狗,而埃文就是圣彼得的无冕之王。 所以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埃文看着金发少年日益消瘦的脸颊,越发冷漠警惕的蓝色眼睛,他知道,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将太阳彻彻底底地拉进属于卑劣者的狂欢中。 哪怕一个学期之后,那颗太阳又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但对于现如今的埃文来说,这已经不会是什么太大的阻碍了。 他们总有一天还会见面的,埃文这样笃定。 而那个时候,就是彻底将太阳攥进手心的最佳时机,他想到。 埃文设想过很多次他们见面的时候,就像当初那样。 他会哭吗?他会绝望吗?他会最终选择低头吗? 但就像小时候那样,上帝是永远、永远不会站在他这样的人身边的。 他想,但又有什么还能想的呢? 埃文看着球网对面的金发少年,高了、结实了、又变成那一轮太阳了。 他会毫不犹豫地和队友们击掌,毫不吝惜地说‘Nice ball’‘学长,干得漂亮!’。 他一直被刻意压制住的天赋和能力终于能够发挥出来,防守反击、组织进攻,无愧于队友和两位教练对他的期望。 而且…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一点! 埃文看着球网前合力将美国队的扣杀再次化解的两人,看着天院朔也笑着对着旁边那人比出了个手势,说伦太郎我今天的拦网成功率已经比你高了哦! 而旁边那个狐狸眼则伸出手捏了捏金发少年的手指尖,低声说朔也今天真的很厉害啊,我也会努力的。 金发少年哼哼两声,说伦太郎现在就很厉害,不准说自己不厉害哦。 我自己也不可以吗? 天院朔也抱着排球撞他,说你自己也不可以,于是角名配合地举起双手佯装投降说我知道了。 那股自带结界的气场又回来了。 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对视就忍不住扬起的笑,所有所有的一切,隐藏在表面下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信赖以及习惯。 那很早就消失在自己眼前的那个金发少年,那个会甜甜地喊着哥哥又将糖果放进他手心的金发少年,那个金发少年… 现在已经有了真正的那么一个人,能随意地捏他的脸颊和指尖,能摸那鎏金色的长发,能逗他笑和他并肩作战,能够在遇到威胁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挡在他面前。 他不会哭、他不会绝望、他会依然是那个仰着头一直往前走的金色太阳。 埃文不相信对面那个狐狸眼没发现自己的视线,或者说,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用这种方式,向他这种人,无声宣誓主权。 埃文看着天院朔也再一次站上了发球点。 于是他转过头,对菲尔说道:“将球都分给我。” 拉丁裔少年一愣:“可是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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