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分配合,说:“好~啊~” 卧室中,刀光闪得人眼花缭乱,朴希英被扑面而去的刀风逼得双眼紧闭,不停往后撤头——那一次次以毫厘之差刺向她头脸的菜刀,每次都切断她一截头发,很快就使她精心打理的干练短发变成了参差不齐的癞痢头,细碎的头发落了一地。 没有人不爱美。当锡民从化妆台上把小镜子拿来对准她,让她看清惨状之后,她失声痛哭:“啊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放任她发泄情绪,锡民让我看着她,自己去书房处理稿件和样刊。 我问她:“尹熙载不是你采访的唯一一个连环杀人犯。你为什么对连环杀人犯的题材这么感兴趣?因为它们能吸引人眼球,能获得很广泛的关注?你想出名所以剑走偏锋?” 她不搭理我,还沉浸在失去美发的痛苦中。 是我不如朴锡民凶横吗? 十几分钟后,锡民回来了,朝我扬了扬朴希英的U盘、几本样刊:“电脑和手机里的本地文件和上传到云盘上的文件都已经彻底删除,除了尹熙载的,还有其他几个杀人犯的,比如‘红帽子’杨永哲、制造女童X侵碎尸案的具英春、快乐杀人犯南奎太等等。还有,我们入室的监控也处理了。” 之前说过了,他就是想吓唬朴希英,该知道的,早知道了。 震惊之后,朴希英面如死灰。 我却从这些罪犯的名字里联想到了一个侧写师:宋河英。 这些大多是他在罪犯行为分析部时期破获的案件,而他早就因为共情能力过于强大而承受不住压力,提前退休了。 她采访过宋河英。我看了一眼朴希英:这女人,逮住一只羊使劲薅。 既然锡民已经回来了,我就狐假虎威:“回答我,你为什么对连环杀人犯这么感兴趣?” 锡民收好U盘,放下样刊,把菜刀重新拎在手里,“呼、呼、呼、呼……”转出花来,给我掠阵。 “我……我想体验……杀人是一种什么感觉……”她颤抖着嘴唇,说出了让我十分意外的话。 “……”我一时默然。我面对过很多种、很多次恶意,但是她,还是让我感到了恶心。她和宋河英简直是两极分化。 有些事情,只靠想象是永远得不到满足的,当她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就会去实施。 在现阶段,普通人根本不能把她怎么样。如果没有锡民……我脑海中出现了很多折磨她的方法,但也只是想想。 锡民说:“我在你的那些想法里选了一个最适合她的。” “哪个?” 锡民直视朴希英的双眼:“2015年1月16日,有两个蒙面人从阳台闯进你的家中,自称‘喜尹社’成员,对你编纂的尹熙载自传的内容不满,使用与尹熙载相同的处理方式将你残忍杀害。每一天,记住是每一天,当夜幕降临,你的噩梦就开始了。如果有人问起,对每个人,你都要这样说。” 随着他的输入,朴希英的眼神逐渐变得不甚清明,最后彻底浑浊。 他解开了朴希英的束缚,朴希英便浑浑噩噩地依照我们入室的路线行走,用花盆把落地窗的玻璃砸得不能再碎、毁坏报警器、砸掉监控摄像头、进入卧室将自己捆起来,放声大喊。 “救命!救命啊——! “我好痛!好痛——!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错了!我不该乱写!你们想让我写什么,我就写什么! “尹熙载杀人杀得好!我恨不得他多杀一些!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们在朴希英坠入妄想、时而痛苦时而疯狂的嚎叫声中离开,之后去了出版商和印刷厂所在地,先后发现两批不分昼夜举旗抗议的受害者家属和志愿者。 除了他们,还有尹熙载的崇拜者组织“喜尹社”。这让我有点诧异,这类人在网上发发言说崇拜尹熙载,别人顶多当他们生活不顺无处发泄,现实生活中竟然也敢出面吗?真是疯了。 双方互有损伤,看来在我们到来之前已经产生过肢体冲突了。 锡民按照原本的计划,删稿件和设计、烧书——利用魔力控制了火势,没有扩大影响。 跟着锡民的这一个晚上,老实说,大快人心,但爽快完了,我又开始反省: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会不会变成一个只凭自身喜好做事的、真正的魔鬼。 他懂得我的纠结,但没管我,还说我就像一个刚发泄完的男人,总会进入“贤者时间”。 总之,事情是了了。 我是这么认为的。 结果回到绿色公寓的家里,锡民却对我说:“我在那些文件里看到了徐文祖的。” “那又怎么样?”徐文祖也是连环杀人犯,还组织同伙作案,朴希英有他的资料很正常。 “然后我就去翻朴希英的脑子,翻到了一些你可能感兴趣的东西,和徐仁宇有关。和我过去偶然捕捉到的徐仁宇的思想对应了一下,觉得保真。” 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啤酒罐,冻得我的手心冰冰凉。但我知道,朴锡民不会无的放矢。 “什么事?”我艰难地问出了口,“徐仁宇也杀人了?” “怎么说呢,徐文祖作为他名义上的叔叔,实际上的大哥,和他一起生活的时间有20多年。在徐文祖长年累月的影响下,或者其中还有徐宗贤出了一部分力,总之,徐仁宇和你认为的那个人,相距甚远。”“呲”的一声,锡民拉开易拉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他杀人还是没杀人?”我关注的是这个。 锡民舔了舔嘴唇:“我一时之间找不到形容他的方式,但是,你今天见过朴希英了,把他想象成男版的朴希英,应该差不多了。朴希英想要感受杀人的感觉,得靠查资料、采访当事人,他不用。 “他的哥哥每杀一个人,就会记录下来,发送给他。有的时候是匿名邮件,有的时候是社交平台私信。他活在他哥哥精心的浇灌里,养料是人类的鲜血和哀嚎。 “你问我他杀没杀人,如果回应他哥哥关于弑父的暗示是杀人,那他就杀了。 “眼神能当证据吗?不能。” 听了之后,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原来我收到的后槽牙,对比起徐仁宇收到的其他东西,都是小儿科。 喝空一罐啤酒,锡民捏扁罐子,“噗通”,扔进了垃圾桶。 我被这响动惊醒。 他说:“李三,你已经是魔鬼了。徐仁宇也不认识你。” 我知道。 当天晚上,我在地铺上辗转反侧,失眠了,脑子里全都是和徐仁宇相处的时光。 小时候,他调皮可爱,在保镖的看护下和我们泡在泳池里打水枪。 长大了,他英俊挺拔,且骄傲,举着酒杯对我说:“俊秀,大企业终将是证券的爪牙!” 起床洗漱、吃早饭、看电视、刷手机(朴重吉网购送我的)、上卫生间、吃午饭、看电视、刷手机、吃晚饭、看电视、刷手机、上卫生间、吃夜宵、洗漱、睡觉,如此过了一周,我脸都圆了。 朴锡民和我一起脸圆。 我问他为什么跟我一样无所事事。他说玉皇和谐了我,也就和谐了他那份艺林娱乐理事助理的工作。 “那田禹治、徐仁静、金怡景和江尚万(金怡景经纪人)他们怎么没被和谐?” “我怎么知道?也许是玉皇歧视魔鬼?” “嘘嘘嘘嘘嘘嘘!”我紧张得四处张望,“话可不能乱说!” 这个世界,举头三尺有玉皇,规则无处不在。 说这话的时候,我们还是在看电视。 瞄了一眼日历:2015年1月23日。我猛地想起,今天是金流芳3岁生日!两脚一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干什么?”锡民嘴上叼着鱼干,“要我说几遍,他们不认识你了。” 我没好气地说:“看看又不犯法。我自己去。” “哼哼。”他把注意力放回电视上。 从地狱火湖出来得仓促,除了时刻握在手里以防万一的牛角和身上的穿戴,我什么都没带出来——那对宝石袖扣还被毛泰久拿去让人调查了,没还我。我去看金流芳,总不能空手去吧?就在我愁得围着客厅转圈的时候,朴锡民从玻璃茶几下面的饼干盒里取出了一张信用卡,甩在茶几上。 饼干盒装钱,似乎全亚洲都这么干?“咳咳。算我借你的,等回了火湖还给你爸爸。用金子怎么样?”我拿起信用卡,不好意思地说。 他头都不转。 我收好信用卡,把牛角塞西服另一边的口袋里,颠儿颠儿地出门了,哪怕要和玩穿越异世界游戏的人们挤电梯,也丝毫没有降低我的期待。 搭乘出租车,只花了40多分钟就到了首尔汉南洞的公寓附近,我戴着买来的口罩,找了家咖啡厅,静静等待机会。 有那根几年前放在金光日顶楼公寓客厅的毛毛在,只要是有效距离范围内,他们在里面干什么我都能知道。 虽然不能听见声音是有点遗憾,不过我也算参与了。 生日会现场一看就是金光日找公司策划的,选的魔术主题,还请了两个魔术师,这会儿正在做会前准备,距离上午10点半还有大约1小时。 趁此机会,我上网买玩具,选中一个蜘蛛侠周边(会动、会说话、会弹射蛛网的模型),因为卖家比较珍惜,决定亲自送过来,当面交易。我同意了。 毛毛视野中,有工作人员正在往位于公寓入口处的红布上贴金流芳从出生到3岁期间的照片。他一边贴,我一边看,怀念从前。 会场布置得差不多了,金光日请的客人也陆续到齐了,都是我认识的——合作伙伴卓秀浩、他的异母哥哥金灿日、金流芳早教班的小朋友及其家长们。 我以为当初金光日在金灿日订婚宴上说的互相扶持只是走个过场,没想到是真的。大概是因为我没有亲兄弟,所以不了解这种既竞争又合作的、若有似无的感情。 徐氏兄弟、金氏兄弟,我都不了解。他们不像李英俊。李英俊对我好得十分直白。等他和金美笑结婚,我也一定会去参加婚礼。 小朋友们的精力有限,生日会的流程就比较简单,唱唱生日歌、吃吃蛋糕、看看魔术表演,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等宾客散去,金光日就卸下了热情的假笑,懒懒散散地坐回沙发,将双腿放上沙发脚踏,抖抖抖抖。 张渊替他取了支烟点上,递过去,他就开始吞云吐雾。 而金流芳,他取下生日帽,放到一边,走向了客厅悬挂相框的方向,掀起小西装下摆,露出肚脐,“嘶……”一束细长且坚韧的蛛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喷射而出,正对准了我存放毛毛的相框缝隙! 立刻,毛毛的视角就转换了。我看见金流芳手拿毛毛,张着大眼仔细观察,没一会儿,他的手掌就露出细密的触毛和听毛,静静感受着我那根毛毛,又过了一会儿,他竟然把毛毛往自己露出的肚皮上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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