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上钩了。 “你怎么了,冷吗?” 旁边松田阵平略微侧目,看着他把大半张脸都往围巾里埋:“要不要我的外套给你……” “咳…没事。” 薰摇摇头,正用指节将围巾向下扯一点。 下一瞬间,余光却忽然瞥见灌木丛里忽然横蹿出了个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惊得两人的脚尖都是一顿。那小家伙摇着尾巴打了个圈儿,忽然小步小步地走到薰的面前,轻轻蹭了蹭他裤腿。 “喵。” ……这里怎么有猫? 成步堂薰蹲下身,熟练地用手指揉揉它的小脑袋。猫咪似乎被摸得很舒服,享受似地眯起了眼睛,却又在松田的手指靠近的一瞬间猝然惊醒呲牙! 松田阵平:“……” “你俩有什么仇吗,你抢它罐罐了?” 薰看着好笑,赶紧顺着猫咪的后颈安抚下来: “诶,这看起来倒像是零…安室先生他们门口的那一只?” 松田看猫的眼神有点悻悻地,看着那被喂得油光水滑的小狐狸精,正两个爪子搭在人膝盖上,作势就要往上爬,完全是从鼻腔里哼哼出声: “嗯。” 薰喃喃自语:“它怎么跟着我们走了这么远……” “——在那里!” 霎时间,猫浑身一炸毛,像是听见陨石撞地球了似地“呲溜”一下就钻进了他怀里! 成步堂薰回头一看,正看见几个有点眼熟的小孩儿背着书包从远处一路狂奔过来,队伍最尾端,江户川柯南扯着嗓子的叫喊仿佛是空气: “喂元太!步美!不要吓到它啦……呃啊松田警官好!” 江户川柯南连忙刹住脚步。 结果后面的光彦差点直接连着他一起撞出去,结果一抬头对上一双冷漠的蓝眼睛,连忙跟个复读机一样的: “啊……松,松田警官好!!” 成步堂薰扭头看向他,悄悄贴在他耳边: “你家小孩儿?” “什么我家的!是毛利侦探事务所的小鬼和他的朋友!” 松田咬牙切齿,声音却被淹没在步美突然响起的儿歌手机铃声里。 那小姑娘接起她妈妈的电话: “喂…步美一会儿就回家,现在我和柯南他们还在路上抓上尉。上尉今天必须要剪指甲的,不可以让它跑掉!” 原来如此,是剪指甲吗。 薰轻轻用食指逗弄着怀里三花猫的下巴,这小玩意好像很喜欢他身上的气味,喉咙里呼噜呼噜地往他怀里钻,在无意识的时候,就被人一把抱了起来。 “啊,上尉……” 步美伸出的手没够到。 却忽然感觉有一只戴着手套的温柔的手,安抚性地揉了揉她的后脑。 她抬起头,忽然莫名觉得眼前这个大哥哥的眉眼似乎有哪里有点眼熟,似乎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是却想不起来。 那个人微笑着看着她,睫毛蝶翼似地纤长而柔软,拢着下方一对浅色眼瞳,玻璃珠似地清澈剔透,只是被这么注视着,就完全没法抑制地感觉脸颊有点发烧,开口声音都紧张得干巴巴的: “那,那个,它不是流浪猫!我们要带上尉回波洛……” 成步堂薰说:“那我帮你们送它回波洛吧,交给阿梓小姐。” 松田:“喂……” “真,真的可以吗!” 旁边另外两个也立刻凑上来,小男孩的眼睛都要放光了。 “上尉很会抓人的,大哥哥一定要小心一点!” 松田阵平被两次打断:“喂,阿薰……” “没关系,我一会儿自己回家就行。”成步堂薰看向他,“阵平你先走吧,我没记错的话,你明天还得补今天翘掉的班吧?” “……有什么问题吗?” “……” 松田阵平的眼眸定定地望着他。 没说话。 没答应,却也无法拒绝。 东京初秋的天气带着些微冷的气息 好像身边声音一停,就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顺着血液在身体里流淌开。 松田在此时独自伫立在原地,安静地看着不远处那个人怀里抱着猫咪,身边带着四个新认识的小孩,背对着他向他们来时的方向走。 之前在安全屋,在现场,在咖啡厅里那酸涩的一幕幕忽然没来由地顺着空落的感觉翻涌上来,仿佛心上被开了一个洞,曾经的过往像是都显得那么遥远,模糊而不可触及。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想追着跟上去。 已经再也不想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就这么背对着他,扔下他向前走,但是等到真正打算要迈步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却又像是被灌了铅似地,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踏出那一步。 如果追上去的话…… 要说什么? ——哔! 身侧货车开过的动静总算是扯回了一点神智。 松田按着自己抽疼的额角,慢慢向后退,坐在了路边的长椅上,将脸埋进掌心里用力呼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在做出什么难以抉择的决定。 …… 世界似乎停滞在了这一秒。 身边的路人来来去去,不停走过,然而他却听不见声音也感觉不到脚步,像是被从这个时空中抽离了一般。酸涩和冲动仿佛两种不同的液体,将他浸泡在里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只在这时反复撕扯着那颗,在前二十年里明明一直都勇往直前的心。 时间就这么在静默中安静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熟悉的气息逐渐靠近了他,白色运动鞋在他面前停下。 他抬起头。 看见成步堂薰正站在他面前,夕阳将他细腻柔软的黑发映得微微发着光,在这时有些狐疑地皱了下眉: “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从离开回波洛,到再返回这里一共过了四十多分钟。 此时,云边翻滚浮沉的夕阳似乎都已经快进入了尾声,夜色从地平线远处缓缓升起。 傍晚的街道上已经没了行人,只能听见秋季的风裹着咸湿的海风气息遥远地吹来,云层明红荡漾,世界空灵而静默,映着那两道逐渐靠近的人影。 “……” 许久,松田才略微动了一下,非常轻地说了一句: “在等你回来。” “……为什么要等我?”成步堂薰扫了眼两侧空荡的街道,收回目光,“你自己回家就好了,没必要等我。”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松田那非常沙哑,低沉的嗓音终于全然响起来: “那我也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什么? 薰像是有一瞬间,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那个人的声音一向非常直接强硬,在褪去了年少时那层活泼的外壳后,逐渐沉淀下的东西里却依然带着一股非常自我而坚定的嚣张。 可是现在,那个人的气息却似乎带上了一种他有些陌生的小心,和压抑,空气中有什么隐秘而强烈的情感在涌动,夕阳明亮模糊了视野,一切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成步堂薰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之前在咖啡厅里,对方沉默的异样感在此时越发如同暴风雨前夕般滋长,他下意识地想向后退—— 然而就在下一秒。 他看见一只手,忽然试探着伸向他。 在此时轻轻划过他的指尖,手心触感温热,坚硬,带着些常年累积的枪茧,却在这时极其轻柔地,将他的整个冰冷的手拢进掌心里。 成步堂薰整个人猝然僵住了,可没来得及挣脱,一低头就撞进一汪深海般幽深的蓝眼睛里。 水面柔和深沉,但里面隐隐透出的温暖和炽热却如同灼烧一般,在神经末梢传来轻微的刺痛和酥麻,海潮般要将他淹没…… 薰只感到脑海里“嗡”地一声响。 ……为什么? 他下意识地躲闪开对方的视线,仿佛被烫伤了似地,一点点地,用力将手从对方掌心里抽了出来! “……阿薰?” “今天时间不早了。” 但成步堂薰只垂着眼睫,维持着声音的冰冷和平静: “先回去吧,让自己冷静一点。” 说完他直接抽身离开,风衣的下摆在空气中荡开一个冷淡的弧度。 “……” 搞砸了。 松田阵平缓慢地垂下头,仿佛彻底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表情麻木,终于深深地,无措地将脸埋进臂弯里。良久,他才又缓慢地抬起头来,颤抖着手指点了根烟,十指插进发丝里狠狠地用力摩挲: “明明气氛之前还很好……” 警察厅员工宿舍。 砰! 成步堂薰回身关上大门,非常难得一见地用了点力。 他换了鞋走进去,沙发上正戴着耳机,不知道在开什么紧急会议的诸伏景光忽然抬起头来,看见他跟在水里泡过一样发白的脸色,霎时间整个人微微一愣: “你怎么了阿薰?!” “和零一起遇到普拉米亚了,打了一架。” 成步堂薰的声音平静而毫无欺起伏,但似乎没有任何再多说的打算,只径直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安静地合上门。 咔哒。 房间里没有开灯。 成步堂薰于是轻轻地,缓步走到窗边,伸手掀开窗帘。 一丝洁白的明月从窗外透进来,屋子里的黑暗被月色堪堪点亮,窗台上的稀疏树影水波般晃动,在雪白的光线下,摇曳扭曲成无法辨认的形状。 他在这个封闭的屋子里被公安软禁了几十天,看了几十天完全一致而毫无变化的风景,但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他逐渐崩坏的系统和残余天数不多的大脑,依然在思维的宇宙里拖着一具残破的身躯跑出了十万八千里…… 直到一个家伙暴力砸开了他隔绝自己和世界的水面,强行将他从虚无的水泡里拖了出来。 这是唯一一个完全不在计划内的事情。 像是国际象棋棋盘上多出了一颗棋子,夹杂在了阵营中仿佛无声无息,然而现在谁都无法预想这一点的改变在之后,或许会引发什么蝴蝶风暴,不稳定因素终归是应该被剔除的。 薰心想。 不能让他们再进一步了…… 必须让一切停在这里。 但是他也无法言表的是,自己在那天之后,每一次在看见对方的蓝眼睛的时候都会感到心口有一种的感觉,仿佛是耀眼的阳光直射过来,让人下意识地想垂眸躲闪。这些不在计划中的经历,总归是突然而又陌生的,以至于他现在开始回想这些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时候,一时间居然捕捉不到头绪。 似乎从很久以前开始,不论多晚,那个人的车也会准点出现在他下班的警视厅门口,深夜的咖啡,即使被当作枕头压了一个多小时肩膀也没对他抱怨什么……偏爱那么自然,又仿佛那么理所当然,如同能麻痹人的神经的毒素,不知不觉就渗透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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