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里薰的妈妈在自己即将有可能失去生命的前夕,所紧急想出来的计划的全貌…… 松田阵平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在隐隐作痛,像是嗤笑了一声,叹气的动作几乎带着一种苦涩: “那个女人也是个什么怪物啊……” 松田长呼出一口气,把圆盘又抛回桌面上,揉着自己的一头卷毛: “不过,这样的话我们不就也被她卡死了,跟着一起大海捞针?” “……” 成步堂薰没有立刻回答,他纤长的眼睫在此时颤了一下,迎着光的弧度似乎显得有点没来由地熟悉。 那明明只是很普通的动作,却看得松田心神一怔。 薰的指腹被温热的杯壁染上一点红色。 他在这时把手收回来,略微摩擦过自己分明的指关节,轻轻地开口道: “……是谁带你找到这张写着‘降谷’名字的圆盘的?” “哦,是检察厅的那个御剑厅长。” 松田阵平回答着,几乎下意识地就想说‘你也知道他’。 可在即将出口之际却又忽然意识到,自己面前坐着的根本不是当年那个曾经陪伴在他们身边的同期。 于是,所有的话音都变成了一声模糊的“嗯。” 薰像是没发现他忽然间门的轻微异常,密密匝匝的眼睫压下来,被敛住的瞳孔里若有所思。 半晌,他仿佛是再次意识到了什么一般闭上了眼睛。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知道了为什么你会找到这张圆盘而已。” 薰像是在笑。 “御剑先生是绫里千寻在那个时候少数可以信任的人,但她并不想将他完全卷入这件事中来。所以,她用‘寄存证物’的谎言确保御剑知道那堆藏了圆盘的杂物的存在。” “这相当于是将‘筛选后续前来调查的人是否可信’的权力交给了他,而你——” 成步堂薰平静地望着他: “恭喜你通过了他们两个人的测试,才能这么顺利地找到这第二张储存情报的圆盘……松田警官。” 检察厅这个线索其实不难发现,毕竟律师的人际交集圈里肯定就有检察厅的人。 只是,她该如何在正义的人们最需要这份情报的时候,让它再次出现,而不是就此消失在人世间门或者落入组织手中,才是她在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最大的难点。 而正如母亲所愿。 当十九年的时光流逝,封死的胶水也逐渐风干脱落。 所有命运中注定该相遇的人,该揭露的真相,该出现的同伴们都在同一点会合的时候…… 这张被埋葬了十多年的圆盘,也顺利地再次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薰缓缓叹了口气。 您在去世前就已经算到这一步了吗……妈妈? 事实上,如果不借助外力的话。 薰对于母亲的形象和性格的记忆已经非常非常模糊了,几乎早已融化成了脑海中一个模糊不清的小点。 他从小总共没和父母在一起相处过多少时间门,各种天灾**轮番而至,对于他们的印象如同一个别人口中的符号,单调又铺陈,在他已经很难再真正感受到的感情里,如同两尊无法触碰到的幻影。 他在无数个夜晚里静静地看着他们,父母也静静地回望着他,没有人说话,更谈不上信任。 但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没来由地觉得。 母亲肯定对那台八音琴也有着自己的安排。 这说不上是什么有理由的信任,只是一种流淌在血脉里的直觉——就这么让他觉得,他们现在找不到那台八音琴,应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只是作为那个女人的儿子的“直觉”。 薰正沉浸在自己繁杂微妙的思绪里。 没有注意到,就在对面的沙发上,松田的目光也一刻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 松田能听见对方在咬“松田警官”这几个字节的时候,尾音非常轻。 那个人的外貌明明没有多出众,但那种从容而游刃有余的姿态,漂亮的唇齿开合的形状……都在无形中塑造着一种和他的外貌极其强大的反差感。 致使那轻飘飘的尾音,也绒毛似地轻轻挠过人的心口。 松田没说话。 就这么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如果能从上往下看的话,其实能够发现,他掩藏在茶几桌板下的双手此时交握得非常紧。 紧到手腕内侧青筋突出,关节泛白突起,掌心和指缝间门微微渗出了汗。 明明雨宫早就已经死了,雨宫不可能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也不可能用这么冷漠的语气说话…… 但自己为什么依然总是会看错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松田的外表并没有透露出任何他此时的心绪。 松田阵平下意识地想去摸烟,但忽然又莫名地想起来,面前这个人不喜欢烟味。 他们两个明明没有认识多久,可却像个鲜明的符号一样烙在他心底,让他总是有种彼此已经是老朋友了的熟悉的错觉,根本没有办法遗忘。 啧,烦死了…… 松田随手乱糟糟地挠了挠自己乱翘的卷毛,强行把思绪扫出去。 于是岔开话题问道:“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成步堂?” “你知道的也不少吧,还救了我两次,就不怕他们顺藤摸瓜也再来杀你?” 薰冷冷地回话:“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 “哼,你居然是会想那么麻烦的事情的人吗?” 松田阵平此时蹲在地上,正在用螺丝刀钻开自家电视的后盖。 他叼着根没着火的烟,满脸不以为然: “一潭死水的人生有什么意思?再怎么也要做出点贡献啊,反正今朝有酒今朝醉,能活一天是一天……啊——嘶!” 松田揉着自己酸痛的腰,猛地抬头: “……你踢我?” “没,你的幻觉。”薰面无表情,“脚滑了而已。” 松田都要气笑了:“你好端端地坐沙发上怎么脚滑的?你再滑一个我看看?!” 成步堂薰:“……” 窗外夜色漆黑。 这附近住的基本也都是上班族,此时早就熄了灯,在梦乡里准备着第二天的工作。 只有他们这一间门还热热闹闹地响着人声,屋子里的热气吹得暖融融地,灯光明亮,还有个傻蛋在地上叮呤哐啷地拆电视机,四周都是令人放心的熟悉的气息,简直…… 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 说起来,自己到底为什么又会回来接触这群家伙了…… 这原本真的在他的计划中吗? 成步堂薰用力闭了闭眼,过了许久才睁开。 “我该回去了。” 最后,他说道:“你就当我没来过这里吧。刚刚所有讲过的内容,当故事听听就行了,别再参与这件事。” 松田冷笑:“你到底是看不起我,还是就这么怕我死?” “……你自己去想吧。” 成步堂薰已经对他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或者说,他甚至有些下意识地想让自己赶紧逃离这个过于温暖的环境,外面的雪风会更能让他清醒。 他径直走到玄关换了鞋,拿上自己的外套推开门出去。 只留下一个左手螺丝刀,右手显示屏的家伙一脸狐疑地杵在客厅里。 头顶几根卷毛乱七八糟地迷茫支棱着。 ……这是生气了? 但是出车祸住院的不是我吗?被打的也还是我啊? 他生什么气? 松田头顶的问号都要连成一片亚马逊热带雨林了,跟蘑菇似地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然而依然迷茫得毫无头绪。 而且还让他自己想? 这到底是要他想啥啊……? 冬夜寒风呼啸。 成步堂薰拢着大衣出了公寓大门,在抬眼确认了一下监控摄像头对着的方向以后,果断转身,朝着另一侧走去。 路灯光线昏暗,远看只能看见个普通路人从路边走过。 一个身形掩藏在草丛里的人在这时往外望去,他们浑身紧绷着,训练有素的肌肉线条顺着脖颈蔓延进领子里,残忍的目光一刻不离公寓门口。 “那个条子还没出来吗?” 耳机里响起一个阴沉的声音,命令通过电波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是,他之前和一个男的一起进去了,之后就没出来过。” 草丛里那个剃着平头的男人应道,手里的枪满载着子弹,如果从这个距离开枪,目标几乎毫无生还的可能。 他此时说话语气有些诡异地兴奋,眼眸里透着嗜血的光,笑嘻嘻地说: “您放心!既然都已经确定他在家了,又不可能不出门!这次要是还做不掉那个条子,我……” “要是还做不掉他,你要怎么样?” 男人的身躯霎时间门顿住了—— 几乎在那道声音响起的一瞬间门回头! 然而电光火石间门一只白皙的手已经猛地钳住了他的咽喉,他笑嘻嘻的表情瞬间门僵硬,还没出口的话音完全变成模糊的挣扎—— 被恐怖的力“轰”地砸上了墙! 一时间门烟尘飞舞,墙侧最薄弱的地方坍塌一片。 男人头破血流,捂着鼻子从地上试图爬起来,满身碎瓦混着泥灰。他边呛咳着边暗骂着什么,抬眼瞥见自己的枪掉在不远处,摸滚打爬着要伸手去拿。 却在下一秒被猛地踩住了手腕! 只见烟尘中慢慢走出了个浑身肃杀的青年。 那双冷淡的眼眸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毫无感情,眼神和在看一只蛆虫没有任何差别。 他开口道: “你刚刚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男人痛得直叫,只感觉对方的鞋跟在此时异常精准,毫不留情地碾在了他的关节上!那只试图去拿枪的手已经在剧烈的压迫下变红发紫,手指痉挛着,几乎能听见骨裂的咔咔声—— 他稀里糊涂地惨叫:“我说!我说要把那个条子做掉……” 哐!! 话音未落,刚刚那只踩在他手上的皮鞋忽然猛地踹上了他的头,直接把他踢得再次撞穿了碎砖墙! 杀手这次被打得比刚才还要惨了,鲜血淋漓的脑门已经痛到没有知觉了。 他狼狈不堪地摸索着地面,似乎想找个什么地方扶着爬起来,然而眼前的视野已经全部被血红占据,跌跌撞撞找不着地方…… 咚! 然而紧接着,他被一股巨大的力再次猛踹得翻了过来。 杀手就这么被迫面朝着天,仰躺在黑夜中的废墟中,感受到自己的胸口又再一次被踩住,他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年轻人一身黑衣。 虽然面容是他陌生的样子,但浑身上下那股气质却让他觉得似乎在那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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